譚蕾滿懷深情激動地說著,“不過,再過幾天,我們就再也不要這樣點紅燈約會了。”
“為什麼?”葉保問。
“下午我到農行存貨款,路過郵電分局看到郵局公示,從明天起桃陽可以申請個人安裝程控電話。隻不過每部要六千元。”
“我也聽說了。”葉保說,“不過我沒有看到。安程控電話青佛縣城比這兒要早了一步,三個月前就開始安裝。”葉保沒有向譚蕾說自己家裏早已安上了程控電話。他的妻子李慶華還用新安裝的電話打到稅務所裏來。李慶華在電話裏責問他為什麼這麼長時間不回城。還說,她真的準備和他離婚要他有思想準備。葉保知道這些話不能對譚蕾說。他發現譚蕾是個敏感的女人,還是個受過傷害的女人。他不想把自己的精神痛苦讓她知道。
譚蕾扳直臉龐對著正在背後給她擦拭頭發的葉保說,“我想明天就去郵局申請安裝電話。”又說,“親愛的,你順便也安上一部吧!”
“六千元錢,太貴了。”葉保回答說,“你也知道,我是丟了股長落魄才被‘充軍’到這裏來的。現在隻拿著生活費,勉強糊口。以前當股長時,思想過於單純,也不懂得像別人那樣去以權謀私,撈外塊掙錢,手頭根本就沒有什麼積蓄,我是拿不出那麼多的錢來安電話的。”
“我知道你沒有錢。”譚蕾說,“那沒關係,隻要能讓你我聯係方便。安電話的錢,讓我來為你出。”
“這怎麼行呢?”葉保說,“我一個堂堂男子漢,哪有讓一個女人來為我出錢。再說,男女相好,哪有男人讓女人來掏錢的道理?”葉保表示這他不能接受。譚蕾說,“我們是相愛走在一起。我也知道你是落魄才會來到這旮旯地。但說句心裏話我感謝你這種落魄。”
“你感謝我的落魄?”葉保不知譚蕾所指。
“是的,我感謝你這種落魄。沒有你的這種落魄,我這一輩子也不會認識你。”譚蕾動感地說,“你的落魄好像是為我而來的,我就像在這裏等著你這個落魄之人,老天就是這樣叫我在這兒等待著你,等待著我們的一段情緣。所以我說我感謝你的落魄!”
“哦,是這樣的。”葉保明白了。
“對錢,你不要顧慮。”譚蕾繼續說,“這些年,我在桃陽賺了一些錢。這部電話我是自願為你安的。”
譚蕾說完,從皮夾裏抽出一萬元錢——那是關新眾今早還來的錢,她在銀行存進了三萬,留下二萬,就是準備自己安一部電話,再為葉保也安一部。當然她不會在這個時候告訴這錢的蹊蹺來曆。也不會告訴葉保自己今早和關新眾的聲言決絕。譚蕾指著錢說,“你不要跟我見外,你一見外,就說明你還沒有真正愛我,走進我的生活。我把女人的身體都給了你,而且我是這麼愛著你,我還有什麼舍不得的呢?明天,你就到郵局給我申請一部。”
“不!不行,真的不行!”葉保把頭搖得像撥浪鼓,堅持不肯接受這錢。
“聽我的話,就這一次。”譚蕾臉上現出了不愉快,說,“這樣,我們就可以徹底告別那古老的、用紅燈相約的方式了。以後,我們可以在電話裏徹夜長談,傾訴各自的相思和念想。我要找你,或者你要找我,一個電話打過來,多方便啊。”
“這我知道。”葉保依然推辭著,“但這畢竟是你的血汗錢,我用了心裏會很不安。”
譚蕾又從皮夾裏掏出一疊存折和幾張被人借走的欠條,擺在葉保麵前。葉保此時才發現那皮夾浸著水氣,又看看譚蕾的裙裾也是濕透透的。明白她是剛才過河被河水淹濕了,葉保十分感動,說,“你先把濕衣服脫了吧!有什麼話等下再說。”
“夏天,熱天氣沒關係。”譚蕾搖著頭說,“今晚,我特意過來,特意帶上它們——在我沒讓它們給你看之前,我首先聲明,我不是想在你麵前擺闊,說我富有。我是想,真心愛上一個人就沒有什麼可以隱瞞對方。以我和你接觸相愛這段時間對你的了解,以你的個性我要出這六千元給你安電話,你不會接受。所以,我要讓你看看我有這麼多的錢,你也許就會消除顧慮。”譚蕾一邊把存折和欠條在茶幾上攤開,一邊說,“你看看,這些米米,我除了買房,孩子讀書等花銷之外,我還剩這麼多——總共有五十二萬元!”
“你不怕我搶劫你啊?!”葉保打趣著說,他聽了感到驚訝。譚蕾被逗得笑開。
明亮的燈光下,葉保仔細地看了看那些存折是三十二萬。其中一張活期儲蓄三萬元是今天剛存進農行的。還有人家借走的欠條是二十萬。兩樣相加,譚蕾手上確有五十二萬。在1995年的夏天,一個女人有五十二萬元錢,可以稱得上是個富婆了。
葉保看完後驚訝地說,“真令人難於置信,你一個做日雜貨生意的女人,怎麼能掙到這麼多錢。”
“你隻知其一,不知其二。”譚蕾解釋說,“表麵上看,我做的日雜生意不錯,確實掙了一些錢。但這隻是其中一小部分。這些錢大部分卻是靠和天口鐵礦的礦老板合股投資采礦業賺來的。最早,礦老板看我店裏生意好,手裏肯定有錢,要以月息二分的高利息找我借貸。但我沒有答應。我怕我要利息,最後連本錢都被卷走。就是人們常說的,要子,連母親都被拐走。礦老板就說,你怕被騙,那你幹脆像別的股東那樣和我投資入股,年底按股金分紅。每股入股底金最少二十萬元,年底最少可分紅六萬元。後來我經多方了解,該礦主誠實可信,我就投了一股。從九0年起,我每年年底都可分到六萬元,有一年,礦苗利好,我分到八萬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