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受我所托,驅車到貴州省畢節市知京縣找到了她。
她名叫小路,生於1994年10月,今年不過16歲。去年小學畢業後,便跟隨父母來到了浙江湖州。他們在一個名為馬腰的小鎮裏生活,過得清貧,安適。
輟學之後的小路,因年紀尚小,隻能在家帶養幼弱的弟弟。弟弟非常調皮,經常與她吵鬧。但對於家人來說,不管弟弟為何與小路吵鬧,被責打的永遠隻會是小路。因為在父母看來,小路是姐姐,應該懂得如何謙讓自己的弟弟。
青春洋溢的小路,並不能理解父母的用心。她一直把這樣的責打看成是極為不公的待遇。甚至,她斷定,父母就是有重男輕女的偏見。
春末,出於好奇,小路獨自去父母所在的木器廠裏遊玩,結果,不幸碰到了廠長。小路為此受到了嚴厲的責罵。為了解圍,母親帶著小路急急回到了與隔木器廠僅有一路之隔的暫居地。
在這間破舊的房屋裏,小路苦苦央求母親,讓她去木器廠裏幹活,她不願如此下去,她堅信自己完全可以頂替母親,做好木器廠裏的一切活計。母親非但不肯,還把這件事情告訴了父親。
歸來後的父親,尚未聽取小路解釋,便把她狠狠批評了一通,說她太不懂事。她惱怒極了,她之所以有這樣的想法,事實本就出於孝心。她說,她不過是想減輕這個家庭的負擔罷了,沒想到,竟會招來這樣的曲解。
小路和父母大吵了起來,盛怒之下的她,順手摸到了砧板上的菜刀,於是,那一秒間,她為表決心,絲毫不顧後果,揮起雪亮的菜刀,朝自己的左手重重砍去。
頓時,三根嬌弱的手指應聲而落。噴湧的鮮血染紅了冰涼的刀口,屋裏的所有人,刹那驚聲尖叫。
小路的父母嚇壞了,用衣服包住裸露的骨節,將她送到了盛澤鎮的某外科醫院。
在陌生的醫院裏,小路的父母四處哭喊著救命,醫生從辦公室裏趕了出來,看到了渾身鮮血的小路。
小路的父母慌張至極,聲音哽咽,但小路卻表現出泰然自若,一臉不屑的神情。當時情況非常危急,小路的中指,無名指,小指,已被齊齊剁掉,露出慘白的骨頭。當醫生問及斷指在何處時,小路冷冷地說,被我仍在了工廠對麵的暫住地。
接下來的一幕,足以讓在場的所有人震驚。醫生告訴小路的父母,必須馬上給小路做斷指再植手術,否則,她的左手將完全喪失至少25%的能力。可當小路得知手術費用差不多要兩萬人民幣時,毅然拒絕了手指再植的手術。
院方看出了小路父母的處境,立馬表示,三根手指的再植手術,院方將承擔三分之二的費用,建議小路立刻接受手術,否則後果不堪設想,但還是遭到了小路的拒絕。
情況異常危急。小路的手指曝露在外,如果在不接受縫合,一旦失血過多,便會導致生命危險。再者,傷口一旦感染發炎,就必須進行再次截肢。
在醫生和父母的苦口勸說下,小路終於接受了簡單的縫合手術。不過,從此,她的左手將完全喪失25%的能力。
朋友找到她的時候,小路表現得甚為健談。當問及她的傷口是否還疼痛時,她竟微笑著說,沒什麼好疼的,完全沒感覺,隻是剛到醫院縫合的時候有點疼。
她的母親,一直在旁保持沉默。當小路說到要外出找個工作,幫父母為她看病的錢補上時,她的母親終於痛哭起來。
那三個形同虛設的手指,對於此時年少輕狂的小路來說,不過是成長裏一場小小的磨難,可對於她的母親來說,那無異於胸膛上的致命一刀。
其實,真正受傷的不是小路,而是那顆忍痛不言的慈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