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友時代 (1 / 1)

灰蒙蒙的窗外,初秋的涼風,又收割了一年的春明與烈夏。每每這個時候,我就會想起我的那些不曾謀麵的筆友。

這是一個書信荒涼的時代。門前的信箱,越發成了一種對舊物的完整懷念。坐在秋葉簌簌的時節中,我的腦海,漲滿了關於書信時代的浪潮。那些被歲月塵封在沙岸上的記憶,於今日,一點一點地被洇潤開來,豐滿了荒涼的海底。

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周圍的同學陸續交上了筆友,天南海北地信件從千裏之外徐徐飛來,夾雜著域外的神秘氣息。不知為何,一向木訥的我,竟也萌生出了關於交筆友的這類羅曼蒂克的念頭。

我真交了筆友。聽後排的一位女生說,那是一個冰雪聰明的姑娘。當然,我不曾見過她的容貌,隻是後排的那位爆牙妹將她吹得猶若天仙,我便禁不住展開了豐富的幻想。第一封信之後,我就有些後悔了。我的字跡不夠認真,郵票不夠詩意,就連信紙,也不夠莊重誠懇。我當時料想,這樣的姑娘,肯定是不屑與我交筆友了。

於是,我在心間默默地放棄了等待。豈知,不到一周,我便收到了一封用淡藍筆跡書寫的回信。我學周旁的同學一般,故作欣喜地將它打開,而後在一片嘩然中扭扭捏捏,躲躲藏藏地看完了平淡如水的信件。

實質,那時候並沒能說些什麼感人肺腑的話。可偏偏,就是那麼讓人神清氣爽,怦然心動。不知不覺,我愛上了寫信和短暫等待的感覺。

我與她的信件,從春明寫到炎夏,再從炎夏寫到金秋。我將厚重的課本從書桌裏整理出來,用於置放信件。不知是出於何故,我竟莫名其妙地提議:這個蕭索的秋天,用當日最美的落葉回信。

她答應了我的請求,托人送來了一枚偌大的梧桐葉片。葉上的字跡已經有些模糊,但我還是看得極為熱情。甚至,在每封信的後麵,都鄭重其事地標注了收信日期。

來年夏天,我們各自參加了不可避免的高考。信件的傳遞,忽然成了一個無法解決的難題。對於見麵,似乎我們彼此都有所企盼,有所顧慮。我以為,我會拾起異於旁人的勇敢,向她提出見麵的邀請。可惜,直至高考完畢,我們也沒能真正地見上一麵。甚至連一張模糊不清的照片也不曾互相擁有。

可誰又能說,這不是青春裏的無悔風景,人生裏的無怨別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