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隻見他露在外麵的薄唇向上微勾了勾,輕笑道:“女人,你胡子掉了。”
旋即將我擲在了身後的程朗身上,爾後拂袖而去。
我羞憤至極,太過分了!居然在對手麵前如此丟人,這要是傳進宮去我以後還怎麼在宮裏混啊!
我怒斥,“你站住!”
拔腿便欲追趕,卻發現自己的身子好像怎麼也走不動……
我扭頭,隻見程朗一臉凝重的拽著我的胳膊,低聲道:“娘娘,皇上交代了,不許惹事……”
我送給他一個冰心玉壺般的大白眼,暗暗思量,我這是在惹事嗎?我明明是在幫仲翃掠異族之財來充實國庫啊。
抬眼無限哀怨地又瞧了瞧那三人離去的方向,我自我寬慰:算了,反正追上了也打不過。而且程朗也不幫我……
摸了摸臉上的小胡子,果然發現左邊的那撇沒有了,不自覺地搖頭歎息:剛才那人誠不欺我。
秋風颯颯,秋陽烈烈。我和程朗與眾侍衛彎腰弓背,汗流浹背地在大街上找了一個多時辰,終於在我自己的鞋底上找到了那撇失蹤了多時的假胡子。
程朗畢恭畢敬地把它重又貼在我臉上,我仰天長歎:“果然是禦賜之物啊!踩了這麼久都還沒變形,堅挺啊堅挺……
程朗手一抖。
“實不相瞞,那三百兩銀票其實也是禦賜之物,隻是現在已被奸人所得,不知程侍衛有何感想?”
程朗手再抖。
“本宮平日待程侍衛不錯吧?”
程朗手又抖。 ……
最終,我臉上重又貼好仲翃禦賜的小道具,懷揣著從程朗處敲詐來的三百兩銀票,雄赳赳氣昂昂地跨進了倚紅樓。
既然來到了這風月場銷金窟,那我也就不客氣了。
“啪”地一聲把一百兩銀票重重地拍在桌子上,我撩了撩碎發,清了清嗓子,高呼:“來啊!把你們這的花魁給本爺請出來!”
我高昂著腦袋,嘴邊噙著一抹睥睨的笑,一腳便踩上大廳正中的春凳,把那三百兩銀票在桌子上拍得山響。
“我說媽媽,花魁呢?!”我不耐煩地扭頭向那胖老鴇詢問。
那胖女人臉上登時堆滿了笑,揚手甩了甩娟帕,嗲聲道:“呦!這位客官,您出手可真闊啊!隻是對不住得很,今日咱們天香姑娘不得空,改日一定讓她給您賠罪”,說著拿了娟帕擦了擦嘴角,眼珠子轉了轉,“咱們倚紅樓可不止天香姑娘一個妙人兒,媽媽我啊一定再挑好的伺候您……我說玉竹,絲如,趕緊請進雅間啊!”
看著兩個花枝招展的女人一步三扭地向我走來,我撇嘴,摸著唇邊的小胡子暗自思量。
倚紅樓這麼大,仲翃一進來就沒了影,要想找到他就得先找到晉陽王仲陵。而依著那位多情王爺的一貫風流秉性,必是徑直尋了花魁去。可是花魁又不得見啊……
我正凝眉思索對策,不料頭頂上方的二樓欄杆處驀地傳來一聲輕笑,遂有男子醉聲響起:“區區三百兩就想窺得天香姑娘的清姿雅貌,兄台當真是可愛得緊……”
這聲音含著七分醉意三分謔意,低磁慵懶,入耳似是有些熟悉。
我抬頭,樓上的男子雙臂撐著欄杆,右手擎了一隻碧玉酒壺,正俯身含笑望住我,嘴角輕勾,醉眼迷蒙。
眉飛入鬢,眸璨桃花,唇角含春,玉麵流光。長發微散,衣襟半敞,一身緋紅華衣被他穿出一種曠世不羈的倜儻風華。
我被眼前豔景所攝,低頭,生生咽了口唾沫……
天下皆知大夏的晉陽王是絕美的一個男人,風華僅次於其皇兄仲翃。仲翃的美是灼灼其華天欣地羨的慨然氣度,而仲陵卻是另一種美到冶豔的妖異之感。
我複又抬頭,看到那妖物仰頭灌了自己一口酒,抬臂用袖口抹了把唇角,居然還有酒水順著下巴往下淌,瓊脂流香,直流到半敞的衣襟內……
我狠狠地搖了搖頭,壓下心中小小的波瀾,大聲道:“你是何人,可識得那天香姑娘嗎?”
我話音剛落,周圍便響起眾女此起彼伏的議論聲,尤以那老鴇的嗓音最高:“那一位可是咱們大夏的六王爺晉陽王,怎麼你連他都不識得?”
我謙卑的笑,抬頭朝仲陵拱手:“原來是六王爺,久仰久仰。”
沒想到他慵然地勾了勾嘴角,指尖一轉便擲了玉壺,旋即撐臂往前一躍,便在眾女的驚呼聲中翩然落在我身旁。
他仍是慵然的笑,卻橫過一條手臂攀過我的肩頭,在我耳邊懶懶道:“既然我們同為天香姑娘的仰慕者,何不進屋小敘一下呢?”
濃濃的酒味撲麵而來,我皺眉正欲往後撤,卻被他不由分說地拉去二樓雅間。
“王爺盛情相邀,在下卻之不恭啊……”剛一進門,我便含笑向仲陵客套。不想他一隻手倏地滑向我腰際,隨即便如靈蛇般纏繞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