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光明乍現(4)(3 / 3)

沉吟半天,朱天運道:“沒事,不就一件花瓶嗎,沒啥大不了的,二位還是放心吧。”

“這隻花瓶跟環評報告有關。”安偉突然說。

“什麼意思?”朱天運今天讓這對夫妻徹底搞蒙了,思維老是斷路,一向自傲的智慧和幹練今天居然全沒。他有點氣惱!

“上次幫過我們的那位北京專家說,要想項目順利,除非把唐雪梅放出來。否則,麻煩事不斷。”

“在威脅我?!”朱天運猛地火了,他這輩子最恨的就是別人威脅他。沒做市委書記前,有人因為拆遷的事跟他翻臉,要挾他,他說過一句堪稱經典的話:“我這裏什麼都可以談,隻要你有談的資本,但想來黑的橫的,我奉陪。別以為是個官都怕別人查,我朱天運不怕。你不就送了我二十萬嗎,我是收了,你讓紀委來查我,我朱天運會給紀委一個交代!”結果那次紀委真出麵查了,他確實接收了人家二十萬賄賂,不過這筆錢他通過一家慈善機構捐給了兩家孤兒院。為這事,省裏頗費了一番腦子,不知該怎麼給他定性,後來還是請示中紀委,對他予以警告。那件事不但沒傷及他,反而在競爭市委書記一職時幫了他。

見朱天運發火,安偉夫婦馬上賠出笑來:“書記別怒,我們也是……”

“這事到此為止,該怎麼幹工作照樣怎麼幹,如果因為這件事拖後腿,你這個局長就當到頭了。”朱天運警告安偉。

這晚朱天運一宿未眠。話可以往無限大裏說,事卻不能。既然人家下了套,他就得盡快想到解套的辦法,不然,還真讓這隻花瓶把前程砸了。他端詳著那隻花瓶,腦子裏閃過好幾種方案,又都一一否決。現在往紀委交,太晚了,盡管於洋會替他說話,但紀委也不是於洋能說了算的。況且對方現在敢放出話來,就證明對方一直盯著這隻花瓶,知道他還放在家裏。找銘森書記承認錯誤,更不能,這樣不但會挨批,而且會把銘森書記逼到危險境地,這事萬萬做不得。怎麼辦?朱天運感覺自己現在四麵受敵,一個駱建新,居然把所有矛盾引到了他身上。

天亮時分,朱天運忽然想到一策略,心情才稍稍穩了下來。既然別人不仁,也別怪他不義,以其人之道還其人之身。他洗把臉,換件普通點的衣服,提起花瓶下了樓。朱天運住的是海天花園,以前他住市委家屬院,後來嫌麻煩,搬這邊來了。小區有個西門,平日不怎麼開,都從正門進,偶爾開一下,進個大貨車什麼的。西門看門的是個老頭,複轉軍人,跟朱天運特投脾氣,朱天運得空時,愛找他聊天,也算是體察民情吧。

老頭早早地就起來了,朱天運來到門房時,老頭已把衛生打掃幹淨,正在喝茶呢。朱天運問了聲好,坐下,跟老頭扯起閑淡。老頭熱情很高,沒說幾句就跟朱天運提意見,說政府的規劃現在越來越不像話,好好的馬路三天挖一次兩天挖一次,不挖不過癮是不?朱天運誠懇檢討,說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剛弄完下水工程,又要解決天然氣,還有電信什麼的,總是不得安閑。

“你不能統一起來啊,讓他們一次挖完?”老頭邊說邊要給朱天運沏茶,朱天運趕忙製止,將花瓶放桌上說:“一件破玩意,扔了可惜,放你這裏吧。”

“值錢不?值錢我可不敢要。”老頭說著拿起花瓶,端詳半天,“有些年頭了吧,不過看上去不是值錢的玩意。”

“值不值錢不知道,反正是人家送的禮,放你這兒插個花吧,將來人家討要起來,我就找你要,可不能弄丟了,更不能弄破。”

“聽這口氣就知道是貴重東西,行吧,替你保管好。”說著,老頭將花瓶收起,要往櫃子裏放。

“別。”朱天運急忙製止,“就用來插花吧,隨便插什麼花也行,就是不能藏起來。”

老頭怪怪地盯著他看半天,似乎明白過來,笑笑,將花瓶放在了桌上。

“將來要是有人問起來,你就說記不大清時間,反正老早就放你這了。”老頭這次鄭重其事地看了他一會兒,非常認真地說:“我老啦,誰問我什麼,我都記不清了,人老就是這樣子,老糊塗老糊塗,說的就是這理。”

朱天運非常開心地笑了笑,起身告辭。這個世界上有兩種人不用防範,一種是從來跟你不會有利益關係的,另一種是從不打算在你身上謀取利益的。兩種人都跟利益兩個字有關,卻真正跟利益沾不上一點邊。除此之外,這世界上你不能對任何人抱有幻想,因為利益是最殘忍的刀子,會毀壞任何一種感情,包括親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