挨完銘森書記批評,朱天運灰溜溜地離開省委,看來電子城一事,銘森書記已經知情,他又慢了幾拍,怎麼總是跟不上節拍呢?他一邊懊惱一邊又怪明澤秀,朱天運是不會去怪罪高波的,高波從來都不跟他說實話,人家隻跟柳長鋒說。一段時期他想調整高波,後來有人暗示了他,說牽一發而動全身,不值得。他權衡了一下其中的利弊,想想也不值,遂打消了念頭。但這件事還是讓他很窩火,一股子火燒在胸中,沒地方發。
正好這時候妻子蕭亞寧打進來電話,跟他彙報兒子的學習情況,兒子朱愛國最近情緒反常,有點不大喜歡新加坡了,嚷著要回國。朱天運沒好氣地說:“那就回來,這不正好嘛,回來給他找學校。”
“怎麼能說回就回,他回去我咋辦,我這邊的事正張羅著呢。”蕭亞寧撒著嬌道。
“你有什麼事,蕭亞寧你可別亂來啊。”朱天運突然起了警覺,隨即又道,“蕭亞寧你給我聽好了,膽敢在那邊動心思,我饒不了你,你馬上跟兒子回來!”
“你說回來我就回來啊,那我多沒麵子。”蕭亞寧強詞奪理。
“蕭亞寧,我沒跟你開玩笑,讓你出去是因為兒子,咱們家一切都以兒子為中心,愛國在那邊上學,你可以去陪讀,現在兒子不願意讀了,你得老老實實回來。”
“我要是不呢?”蕭亞寧半玩笑半試探性地問。
“那我——”朱天運狠狠地說了半句,接不上詞了,他還是說不出狠話。
自打娶了蕭亞寧,朱天運就把狠話忘了,都是老夫少妻惹的禍。
“說啊,是不是早就想好辦法了。說啊,把你想好的說出來。”蕭亞寧那邊不依不饒。
“你少激我,激怒我,你沒好果子吃!”
“哼!”蕭亞寧搶先掛了電話,興許是怕他真說出什麼過激話。朱天運抱著電話犯了一會傻,又趕忙將思緒收回來。相比電子城,蕭亞寧這邊終還是小事。難的還是電子城,這事到底該咋辦,銘森書記那番話又含著什麼意思,難道他同意大洋介入?
不可能啊,怎麼可能呢?
關於大洋要介入電子城的消息很快就傳開了。這年頭就怕你不動作,你這邊稍一動作,各方反應立馬就有了。朱天運那天雖然沒在電子城說什麼話,但他去了電子城,這是事實,他的一舉一動,在海州就是信號,一笑一顰,就是天氣預報。
消息分兩類,一類是關於大洋介入電子城的內幕。比較可靠的說法是大洋在兩千畝土地案中栽了跟頭,雖說事情都被謝覺萍兜了起來,但大洋損失也不小,大洋不甘心,而且狠了心要在海寧區拿地。那塊地大洋是不再抱企圖了,太過敏感,誰也沒那麼傻,非要在一棵樹上結出果實來,但別墅村這個項目大洋吃定了要上。於是大洋借電子城起不了色這個機會,暗暗下手。甚至有人說,華科和巨龍兩家撤走,也跟大洋有關。憑大洋的能耐,做這種事一點不難,朱天運一點都不懷疑。另一類是圍繞這件事跟他打招呼的,繞著很大一個彎最後把話落到電子城上,落到大洋上。朱天運便明白,人家早在他之前就運籌帷幄好了。
他快要把自己恨死了,同時也再次警覺,自己在海東,到底是什麼角色?這天朱天運又把明澤秀叫來,單獨跟她談了兩個小時。明澤秀將知道的情況一一道出來,朱天運聽了,頓時無語。整個電子城事件果然是柳長鋒和高波在暗箱操作,手法極其隱秘,瞞住了許多人。但朱天運相信,這事絕不是柳長鋒本人的意思,柳長鋒還不敢如此有恃無恐,更不敢逆風而上。柳長鋒後麵還有誰,明澤秀沒說,也不敢說,朱天運很理解,畢竟她隻是一個小小的區長,在某些人眼裏,不過螞蟻一樣微乎其微。但她還是忍不住多說了一句話,省裏有人直接插手了,跟上次一樣。朱天運馬上就想到了羅副省長!
在海東,副省長羅玉笑算是一個很有個性的人,也是一個敢出風頭的人。像這類越過幾層直接給下麵打招呼的事,別人都不會去做,一是不好意思,二是怕做了會惹出麻煩,頂多婉轉地暗示一下,讓秘書或其他人去做。羅副省長則不,他敢於反其道而行之,很多出乎意料的棋,都是他來下。於洋就曾說,兩千畝土地案中,紀委一直懷疑項目批複時有羅副省長的手諭,有人親眼見到過他對豪華別墅群的批複,但後來卻神奇地不見了。還有後來追查中出現的那些造假材料,都奇怪地被謝覺萍一個人扛了,居然連住建廳廳長劉誌堅都沒連累到。出了那麼大的案子,住建廳廳長劉誌堅毫發未損,可見他們有多大能耐!
敢個性不是能量超大就是背景深厚,否則你在官場根本個性不開。換了他朱天運敢個性?早被一腳踢出去了。
但是明澤秀後來說的話立刻又讓朱天運犯了傻,明澤秀說,就在他下去的前一周周三,市委何副書記帶著一女人,去了海寧,跟她談起了電子城開發的事。
“是不是叫茹娟?”朱天運緊張地問。
“嗯,海天實業總裁助理,海天目前競爭力也超強。”明澤秀點頭道。“海天也對電子城感興趣?!”
“是的,何副書記那天沒拐彎,直接就把意思說了出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