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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不棄想探聽湖底晶石是因為此地靈氣濃鬱,與捭闔陣的布置頗為相似,鹽樹林為陣,湖下晶石為能量驅動,隻可惜陣主是白千衣。
寧不棄如今因血離在身上緣故,靈氣無法流轉,即使有《玄風修行錄》中的修行口訣也無用,自從最初來到衛都後去一次蒼梧之海,此後數月再也不曾見過十七。
護身石果然一如既往毫無反應,雖然這樣可避免被白千衣覺察,但他內心總有些許不安。
白千衣數次跟他提起血離縮短盛開的事情,顯然是有意而為之,隻是他不知白千衣何時才會將這個法子告訴他。
而且這世間沒有平白無故掉下來的恩惠,白千衣必有所圖。
寧不棄胡思想亂著,又覺得白千衣在教自己曲樂之時的悉心與坦誠,又不似有陰謀的模樣。
正頭大之時,一直跟著他的牙牙不知從哪兒跑過來,衝著他喵嗚喵嗚大聲叫起來。
“怎麼了?”寧不棄這幾個月一直在糾正牙牙的發音,奈何這島上並沒有老虎,它自幼與貓兒們吃睡,是怎麼也改不掉。
銀色白的幼虎叫喚帶著寧不棄從竹屋一路走到鹽樹叢中,冬日盛雪,牙牙在雪中跑著跑著便渾身沾滿了雪,若不仔細分辨,寧不棄定要在鹽樹叢中跟丟它。
這樹叢因為是一個陣,路徑經常變幻,寧不棄未曾修行所以尋不到正確的路,反倒是牙牙和朱雀這類靈獸能出入自如。
他走著走著,便在一株鹽樹下見到了那群跑進樹叢裏玩耍的朱雀,也知道了牙牙為何焦急的緣故。
朱雀生長極慢,雖過了數月,但比起剛出世時大不了多少,這些日子一直都寧不棄照顧它們,漸漸也生出極深的感情來,每日喂食極為悉心,也時常替它們梳理羽毛。
這些朱雀都生得十分健康,幾乎沒怎麼掉落赤羽,可如今,他卻在樹下看到一大片落羽。
朱雀們擠成一團,發出啾啾啾的聲響。
寧不棄躬身扒開鳥群一看,心頭猛然一顫,伸出去的雙手也不禁微微發顫,隻見一隻朱雀赤羽幾近落光,小身軀抽搐著躺在雪地裏。
他顫著手將這隻瀕死的朱雀抱在懷中,同時吹起骨哨,喚著那群朱雀跟著他回到竹屋。
白千衣正在擦拭琴弦,隻聽到他氣喘籲籲的聲音,與一群靈獸的叫聲,問道:“怎麼了,火急火燎的?”
“這隻朱雀快死了!”寧不棄想到他看不見,連把朱雀放在他手上,“羽毛也掉光了,老師有什麼法子救它嗎?
“哦。”白千衣神情淡然,語調更是平靜,“很正常的事,我在此地養了數年朱雀,沒有一隻能活到第二年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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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不棄不解道:“那就不救了?駱大夫總有辦法吧,我去找他!”
“他要是有用,我早就拜托於他了。”白千衣將那隻瀕死的朱雀用一方白帕包起來,放回寧不棄手上,“你等一會便知道。”
等一會?
寧不棄心急如焚,畢竟也是自己養了幾個月的朱雀,說死便死,連醫治也無用,一時也無法接受。
“看不出你倒頗有愛心的。”白千衣淡淡道,“我已經曆過它們數輪死亡,早就看淡了。”
“數輪?”寧不棄正覺得他的話奇怪,就見手中的朱雀身上陡然間冒出一團火來,那火包裹了朱雀的身體,迅速燃燒起來,然而火卻沒有燃起白帕。
“火是劫火,非人間之火。”白千衣輕輕一歎,“劫火之後,朱雀會化為灰燼,你將灰燼仔細收集起來,來年它們自會從灰燼中重生,隻是不是何年何月才會長大。”
寧不棄覺得不可思議,“那日我見到它們是從蛋殼裏鑽出來的啊?”
“朱雀原本無後裔,這裏所有朱雀的灰燼都是它的軀體,至於這些蛋,隻是公子想出來的替代之法,夢華山中有靈雀,尋了它們的蛋來埋入灰燼之中,日時間久靈雀便被朱雀灰燼吞噬、占據了身軀。”
白千衣頗為遺憾道:“隻是這個法子隻能碰運氣,靈雀受不住劫火灰燼,即使這麼冷的天氣也會被心火焚盡,所以想要真正養出一隻朱雀,希望不大。”
在他淡淡的話語間,寧不棄手中的劫火漸漸平息,最後餘下的隻是一堆沉沉的灰燼,仿佛在預示著其餘尚存朱雀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