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之同搖搖頭,望著身受箭傷的遼國女子,那女子臉色慘白,神情淒慘的笑道:“同哥,你回去吧,回到中原去吧,不要再管我了。”
“同哥,不要理她,這都是契丹人使的美人計,你難道就沒有發現嗎。”李碧蓮轉頭斥道:“賤人,你去死吧,若不是你色情相誘,同哥怎會墮落到如此境地!今天這一切,都是拜你所賜,我要殺了你這個人盡可夫的賤貨!”
她話還沒說完,晏之同一掌打在她的臉上,將她推開,厲聲說道:“你不可以這樣指責她,不可以,絕對不可以!”
李碧蓮沒想到晏之同會發這樣大的火,大聲說道:“同哥,你別沉迷不悟了,這是契丹人派在你身邊的禍害,不如我替你殺了她,我們回到中原,一切從頭開始。”言畢拔出清風劍,刺向契丹女子,晏之同立刻擋在了她的麵前,一招空手奪刃,從她的手中奪下長劍,咬牙切齒的說道:“你不能傷害她,誰都不能夠傷害她。”
李碧蓮沒想到晏之同這樣嗬護著這個契丹女子,心裏好似刀割,淚水流下,激憤的責問道:“同哥,這個契丹女人真的對你很重要嗎?”
晏之同點頭說道:“她若生,我便不會求死,她若死,我生還有何意。”
李碧蓮激憤的說道:“為了這個契丹女人,你不惜叛國投敵,殘殺無辜,與中原武林為敵,都說紅顏禍水,為了這個女人,你把自己搞得有家不能回,有國不能投,不值得啊!”
不光是李碧蓮,就是在場的各大門派的人,都覺得晏之同為了這樣一個契丹女人,毀了一世英名,甚至丟了性命,實在不值。
“殺了這個契丹女人!”有人鼓動李碧蓮。
“不行!”晏之同一字一頓的說道:“你若傷害了她,我便殺了你。”
此言一出,在場所有的人都是大吃一驚,李碧蓮更是傷心欲絕,說道:“自你走後,我天天想你,日日念你,沒想到你給我的就是這樣一個報答嗎?”
“你走吧,我不想再見到你。”晏之同將劍塞給李碧蓮,說道:“下山去吧,再在這裏絮絮叨叨,我會殺了你的。”
李碧蓮沒想到他會說出這樣絕情的話來,臉色慘然的說道:“你若忍心,就出劍吧。”說完,麵向晏之同,閉上雙眼,臉頰之上,清淚長流。
晏之同揮舞劍花向她刺去,口中喝道:“你不要逼迫我,快點走吧!”
李碧蓮一點沒有避讓,晏之同大吃一驚,連忙撤劍,可惜還是晚了一點,劍花飛舞,在李碧蓮的臉上劃下了幾道傷痕,端莊的臉龐立刻鮮血飛濺。
“我知道你是不會殺我的。”李碧蓮忍痛說道,晏之同扔了劍,雙手抱住了她血肉模糊的臉龐,顫抖的說道:“你為什麼不躲開,你本來就不應該來的,不該來的。”
李碧蓮並不理會臉上的傷口和鮮血,懇切的說道:“同哥,我們回去吧,離開遼國,拋開這裏的一切,回到中原,我陪你從頭開始。”
晏之同推開她,搖頭說道:“我不會回去的,不會的。”
“孽障,如此沉迷不悟!”歐陽彝尊怒火中燒,一掌揮去,晏之同重重的跌倒在地,口中鮮血大口大口的噴吐出來。
契丹女子強忍著胸前箭傷,艱難的爬到晏之同身邊,把他扶坐起來,晏之同輕輕推開女子的雙手,跪到歐陽彝尊的麵前,痛哭流涕的說道:“弟子自知罪孽深重,從來就沒敢奢望您老人家的諒解,今天能夠見到您老人家,弟子死可瞑目了。”
“事已至此,你如何處理?”歐陽彝尊冷冷的說道,晏之同懇求道:“弟子所做的一切事情願意一人承擔,與她毫無瓜葛,求師父放她一條生路,弟子願隨您發落。”
“紅顏禍水,終是一個禍害,切不可放過這個妖女!”人群中有人說道,晏之同滿懷希望,懇切的瞧著他的師父。
歐陽彝尊沒有開口。
“殺了她!殺了這個妖女!”眾人齊聲呼道,歐陽彝尊長長的歎了一口氣,晏之同眼中的希望之火漸漸熄滅。
晏之同爬到那個女子身邊,把他抱在懷裏,柔聲說道:“他們都說你是遼國的妖女,我知道,你不是,你永遠都是我心底裏最美麗最純潔的菊妹妹。”
女子滿臉幸福的靠在他的胸膛,說道:“同哥,是我拖累你了。”
晏之同搖頭說道:“菊妹,你知道嗎,自從大水過後,你便杳無音信,我苦苦找了你二十年,那時,我常常在心裏想,好長時間沒見著菊妹了,不知道我的菊妹長得是美麗多一點,還是醜陋多一點,總是想著,我們還會和小時候一樣,手牽著手,天天在村口的大柳樹下,唱歌遊戲。”
女子麵帶羞澀,笑著問道:“同哥,那我現在是美麗多一點,還是醜陋多一點?”
“這世上沒有人比你更美麗了。”晏之同說道,手握著女子胸前的短箭,在眾人的驚呼聲中,用力一按,那箭深深的刺進她的胸膛。
“同哥,我真的很幸福!”女子說完,慢慢的閉上了眼睛。
“菊妹,知道嗎,在我心裏,沒有人可以取代你!”晏之同用手一指圓音大師,再指著莫元英,神情淒慘的說道:“你,你,還有你,一個個道貌岸然,口口聲聲的講著仁義道德,可是,你們知道嗎,對她來說,一個弱女子,太不公平了。”
眾人礙於歐陽彝尊的麵子,麵色尷尬,俱是不語。
晏之同厲聲說道:“這就是我的菊妹,我們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原以為這樣就可以天長地久了,可惜一場大水,從此讓我們天各一方,我被師父帶進山中學藝,菊妹被人賣進青樓,淪落風塵。後來,知縣貪她美貌,替她贖身,納入府中。狗官為了巴結他的上司,又把菊妹當作禮物,送給了知州大人,那時皇上廣羅天下美女,知州生怕錯過這個機會,忙不迭的又把菊妹進貢給了皇上。邊關狼煙一起,皇上便迫不及待的割地求和,給遼國送金送銀送女人,苦命的菊妹就這樣被人當作求和的籌碼,再一次被她的漢族同胞逼迫著到了遼國,做了一個不是契丹族的遼國人,她一個弱女子,命運為什麼這麼苦難,細數下來,還不是貪官所害,昏君所致,試問蒼天,你叫她一個弱女子如何抗爭?你們這些人開口閉口就是天下道義,為什麼不去問問皇上,去問問那些王公將相,每日裏聲色犬馬,歌舞升平,一旦烽火燃起,就割地賠款,喪權辱國,連一根挺直的脊梁都找不到?你們總把自己當作俠義英雄,為什麼就不能掃除貪官,打倒昏君,大破契丹,可惜,可惜,外族鐵蹄之下,你們連像菊妹這樣的小女子都保護不了,還有臉麵在這裏說天下道義嗎?”
山風吹過,一片寂靜,麵對晏之同的責問,誰也無法開口。
歐陽彝尊神情落寞,背對著八大派的人,冷冷的說道:“老夫的徒弟老夫自會教導,用不著別人在背後指手畫腳,你們都可以下山了。”言語之間,他根本就沒有把八大門派的一群豪俠放在眼裏。
“今天不誅殺了此賊,我等還有何臉麵下山,憑你三言兩語就把我等打發了,你也忒瞧不起八大派了。”許穀子心中不滿,高聲說道:“大夥一起動手,趁機滅了劍魔一派。”
歐陽彝尊昔日縱橫江湖,被人稱為劍魔,他輕輕地哼了一聲,身形移動,眾人隻覺眼前灰影飄動,許穀子還未看清他的身形,已經重重的連挨了三巴掌,兩側臉頰火辣辣的痛。
歐陽彝尊依舊背對著八大派的高手,彎腰扶起晏之同,冷冷的說道:“青城掌門,狗屁不值,老夫給你三掌,一一給你說清,免得你到死都不明白。第一掌是替你師父玉虛真人送你的,你身為一派掌門,為師不尊,連討十一房小妾,有辱風化。”青城上一任掌門玉虛真人和歐陽彝尊交情不淺,今日他是替故人出手,教育一下這個輕浮的晚輩。許穀子沒想到他的武功已到了如此出神入化的地步,站在那裏,作聲不得。
“第二掌是替你兄弟許合子給你的,當年你為爭奪掌門之位,設計唆使自己的老婆勾引許合子,然後羅列一個叔嫂通奸的罪名,硬生生的害了自己兄弟的性命,除去了競爭對手,玉虛糊塗透頂,把個掌門之位交給你,著實斷送了青城的前途。”歐陽彝尊說道,許穀子羞愧的無地自容,恨不得找個縫隙把自己塞進去。
“第三掌是替天下同道給你的,你這種卑鄙無恥的小人,竟也冠冕堂皇參加泰山論道,簡直是辱沒了武林道義!”歐陽彝尊說道:“趁著我還沒有改變主意之前,趕快帶著你的人滾下山去,否則,老夫第一個要殺的人便是你。”
許穀子不敢怠慢,收起吳鉤,灰溜溜的向山下飛奔而去。
圓音大師說道:“我等並非要與歐陽掌門為難,隻是此人作惡多端,殘害了許多中原武林人士,凡我中原武林各派,人人得而誅之。”
“晏某殺人做事,從來都是隨性而為,有些事並非大師所言罪不可贖。”晏之同說完,圓音便問道:“施主夤夜挾劍入宮,行刺謀逆,此等誅滅九族的大罪,豈容爭辯。”
“那夜入宮,我本意並不想行刺太後,我隻想向這老太婆討還一個公道,糾正朝廷當年給王大人變法錯誤定論,給變法正名,還鐵劍派一個清白,還想向她進言,割地求和,有辱朝廷威嚴,隻要皇上振臂一呼,普天之下,熱血男兒,自當奮勇殺敵,抵禦外辱。可惜,朝廷之上,一片昏聵,不辨是非,將我當作刺客,混亂之中,我根本無法辯解。”
“那永州將軍譚林一家總是你殺的?”六扇門的武飛揚說道,晏之同點頭說道:“不錯,人是我殺的,此人奉命駐守檀州邊境,遼國軍隊剛剛從檀州起兵,他便望風而逃,經過周家村時,他竟然命令部下,將周家村一千多人全部殺死,然後把首級獻給朝廷,謊稱前線大獲全勝,斬殺遼兵一千多人,朝廷不問青紅皂白,獎賞他做了永州將軍。我自遼國一路南下,跟隨他到了永州,他殺周家村一千多人,我便殺他全家三十八人,讓他血債血償,何錯之有?六扇門隻知道拿朝廷的餉銀,唯朝廷是從,聽貪官酷吏調遣,武掌門想一想,你辦了幾件真正讓老百姓拍手稱快的好案子。”
武飛揚愣在當場,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你登堂入室,調戲良家婦女,足跡遍及天下,叫你一個采花大道,也不為過,難道鐵劍派都是這樣揚名立萬的?”昆侖派莫元英說道,他言語陰毒,此話不僅僅是指晏之同,還把昔日歐陽彝尊和昆侖女俠駱明瑕的事也囊括其中。
“我登堂入室不假,說我禍害良家婦女我卻不服。”晏之同說道:“為了尋找菊妹,我足跡遍布天下各州,但凡聽到那裏有叫菊妹的女子,我都要前往印證。昔日菊妹左臂之上有一個很深的傷痕,我登堂入室,無非是想看看那些叫菊妹的女子左臂有無傷痕。江湖中一些好事之人,無中生有,添油加醋,將我說成是采花淫賊,為尋菊妹,我無暇顧及自己的名份,也懶得與那些無聊之人分辨清白。”
“可你還是替遼國南院大王殺了很多武林同道,少林,天正,華山,八卦,這裏的每個門派,你都欠著血債。”泰山的證果大師手握禪杖,朗聲問道。
晏之同仰天長笑,說道:“中原武林,萎靡不振,各門各派,抱著前輩先師的一點點功績,沾沾自喜,人人都以為天下太平,貪圖個安逸享樂,早把淪落在幽雲諸州的父老鄉親忘得一幹二淨,沒有仇恨,沒有刀光劍影,我怕你們一個個會在聲色犬馬中磨滅掉自己的靈魂,喪失掉鬥誌,天下氣象,萎靡不振,如若這樣,亡國滅種,很快到來。”
八大派眾人一時無語。
他一指八大門派,高聲說道:“我就想做懸在你們頭頂上的那把劍,讓你們仇恨我,鄙視我,甚至想用我的鮮血來祭奠同門,這些無關緊要,江湖恩怨,血債血償,你們可以大義凜然的說自己是大義除奸,替中原武林除害,你們都可以說自己是英雄,把手中的刀劍磨得鋒利一點,殺了我,就可以成就一番大業,可惜沒有,在我眼裏,你們這些個所謂的名門大派,武功稀鬆平常,不過是一幫烏合之眾,不堪一擊!”
他此言一出,眾人心中大驚,誰都沒想到,桀驁不馴的晏之同,心思會如此縝密和開闊,圓音大師麵帶愧色,低聲宣誦佛號。
晏之同緊緊的抱著菊妹,笑道:“我累了,隻有和菊妹在一起,我才感到了人生的快樂。”
“之同,你還是隨為師下山吧。”歐陽彝尊愛惜自己的弟子,關切的說道,晏之同搖搖頭,說道:“師父教誨之恩,弟子沒齒難忘,師父教給弟子無上的武功,卻讓弟子看到了江湖太多的黑暗,我想選擇逃避,可是,良心裏我總在對自己說,那些黑暗,隻有去打破它,才能給蒙受冤屈的人一個公道,隻有驅散烏雲,才能看到豔陽。可惜,萎靡不振,貪圖享樂的世道,沒有人理解弟子的這番苦心,這些年,弟子心裏很痛苦,有時候,弟子在想,如果弟子不學武功,永遠在那個小村子裏,就會一直守護著菊妹,平平淡淡的過完這一生,人生如此,夫複何求。”
歐陽彝尊突然有些傷感。
“同哥,我們一起回中原,我們再不用理會江湖上的一切恩怨,天天相守在一起,好嗎。”李碧蓮說道,晏之同淒慘的笑道:“回不去的,很多事情一旦發生,就再也回不到從前。”
他輕輕的撫摸著菊妹的臉龐,說道:“我說過,她若生,我不會求死,她死了,我應該永遠守著她才對。”
晏之同一把拔出菊妹胸前的短箭,揚手一刺,短箭深深的插進自己的胸口。
李碧蓮驚呼一聲,暈倒在地。
殘陽如血,暮鳥歸林。
不悔講到這裏,已是淚水長流,往事不堪回首啊,夏千潯也為師叔的這一番熱血豪情所震撼。
“歐陽彝尊將我帶下山來,經過這裏,我見這裏山色清幽,便遁入空門,隻想在黃卷青燈中了此餘生。”不悔說道:“歐陽彝尊早年雄心勃勃,劍法凜冽,霸氣十足,總是能在三兩招內致敵人死傷,他一心想稱霸江湖,天下無敵,經曆了曆次打擊之後,他對自己早年的魯莽進行了反思,痛定思痛之後,他對自己的劍法作了完善,晚年他不再涉足江湖,潛心詩文,並且自稱隻求不敗而已。這些年來,貧道專心於此,終於悟出,劍道之中,無招勝似有招,無形勝似有形,切不可拘泥套路,行雲流水,順其自然為好。少俠今後使劍之時,定當如此。”不悔說道,夏千潯心中一些難以解開的疑慮終於得以破解,真是受益匪淺,不勝感激的說道:“前輩的教誨如醍醐灌頂,令晚輩茅塞頓開!”
不悔長歎道:“一切都是緣分使然,少俠何必自謙。”說完拉過林采玉的手說道:“貧道今日把采玉姑娘托付給你,萬望少俠一定不辭辛苦,將她送回江南。”夏千潯點頭說道:“道長放心,送林姑娘回江南,夏某義不容辭。”
“如此甚好,貧道也了卻了一樁心願。”不悔說道:“這道觀西廂有一個秘道,可以通到後麵山洞,沿著山洞一直走,便可到山下,采玉,你立即帶夏少俠離開這裏。”
林采玉淚流麵麵,不忍離去,夏千潯說道:“道長,不如我們一同下山離去。”
不悔搖頭說道:“這些韃子狡猾的很,貧道在這裏也可以拖延一下,給你們爭取多點時間,夏少俠,大敵當前,國難當頭,切不可兒女情長,請立刻離開,莫再耽擱。再者,我想該去和同哥團聚了!”
夏千潯知道多說無益,拿起清風劍,拉起林采玉依依不舍的向外麵走去。
不悔看著他們離去,轉過身,輕輕擦拭掉眼角的淚花。慢慢的自衣櫃之中取出一卷發黃的畫軸,輕輕打開,就著燭光,細細端詳。那畫上畫著一個英姿勃發的男子,長發高束,雙眉如劍,目光炯炯。
她輕輕的撫摸著畫上男子的臉龐,淚水潸潸流下,喃喃說道:“冤家,恨你這麼多年,念你這麼多年,今天一切都解脫了。”
夜空之中,有幾個身影如鬼魅一般,飛奔而來,分開站立,把小小的道觀,包圍的水泄不通,領頭的正是程冠霜和圓智和尚。程冠霜陰險的叫道:“老妖婆,不要躲在屋裏了,出來受死吧。”
不悔把手中畫軸卷起,放到蠟燭之上,看著畫被火苗慢慢的舔著了,這才長長的吐出了一口氣,扔了畫軸,自牆上取了一把長劍,一掌擊穿屋頂,隨即自屋中飛出,立在了屋頂,沉聲說道:“哪來的野狗,在貧道清修之地如此撒野?”
圓智禪杖一橫,怒聲喝道:“江湖中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也敢如此托大,不要說這小小的道觀,今天這裏即便是龍潭虎穴,灑家也給你翻個底朝天!妖道,受老衲一掌!”言罷禪杖用力往地上一杵,陷進去近兩尺,足見他內力修為之高深,長身一躍,淩空便向不悔擊出一掌。
不悔絲毫不驚,劍交左手,右掌運力,隔空揮出,兩股雄渾的內力撞在一處,發出一聲驚雷一般的轟鳴,掌力波及之處,粉塵飛起,兩株秀竹嘎然而斷。
圓智和程冠霜不約而同的大吃一驚,沒想到在這個不起眼的小道觀中,竟有如此高手,二人對望了一下,各執兵器,準備同時向不悔出手。
此時,東方初曉,微明的曙光中,不悔一身素袍,長劍迎風,一股淩厲的英氣,讓人悠然而生。
隨後而來的金兀術帶領著他的羽林神箭,已經把道觀團團圍住,見此情景,也不由得大為驚歎,中原真乃是藏龍臥虎,高人輩出,他日若想平滅中原,並非易事。雙手作揖,畢恭畢敬的說道:“道長見諒,我等並非成心打擾清修,隻想尋找一個青年人,討回一件物品,還請道長行個方便。”
“如果沒有猜錯,這位便是大金國的四王爺吧?”不悔問道,金兀術點頭稱是,不悔劍指兀術,沉聲喝道:“想你韃子一族,曆來在塞外苦寒之地,牧馬狩獵,與我大宋一直是相安無事,今日閣下率領大隊人馬,橫行大宋邊境,無非是欺負我大宋軟弱無能,爾等覬覦中原,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今日貧道便替朝廷滅了你這個禍害!”言畢淩空飛起,劍刺兀術,圓智等人大驚失色,數十高手,立刻出手,阻在兀術前麵,不悔長劍飛舞,在眾多敵手之中遊走,金鐵之聲,不絕於耳。內有幾名武功稍差點的,已被她擊傷。
圓智禪杖橫握,朗聲說道:“道長有此修為,實屬不易,今日我等陪王爺前來,並不是刻意要為難道長,灑家等一幹人也是奉了皇命,很是無奈,還請道長見諒。隻因日前鐵劍派杜元吉從皇宮拿了一件物品,我等苦苦追趕至此,相信杜元吉身中程先生的毒藥,已經不在人世,他的門人私自攜帶此物,逃脫而來,想必道長近日應該見過他,灑家懇請道長行個方便,指點一下此人的行蹤即可,我等感激不盡。”
不悔低聲笑道:“圓智大師也算修行高深的武林前輩,隻是,貧道不知大師口口聲聲的皇命,是受的那個皇帝的差遣啊!”
圓智被她如此一說,臉上是一陣紅一陣白,嘴唇哆嗦,幹咳了幾聲,卻無法反詰,程冠霜早已按耐不住,由鹿被之上縱身飛躍而起,左手撒出一片藥粉,右手長劍刺向不悔,圓智心生惱恨,禪杖呼呼飛砸而來。
金兀術低聲吩咐幾個羽林神箭手,哪幾個人立刻在弓箭之上綁上了火藥,紛紛射向道觀,片刻之間,火光熊熊。不悔麵對著數十高手,隻能硬拚,見此情景,稍一分神,金兀術射出的箭未能避開,正中她的胸前。她無暇顧及自身箭傷,一柄長劍揮灑開來,把鐵劍派的一套劍法揮灑的淩厲無比,竟又有幾名高手喪命在她的劍下。
圓智和程冠霜都心中暗自慚愧,見到不悔一個回劍不及,一咬牙,禪杖忽的砸下,正中她後背,一口鮮血自不悔口中狂噴而出。
圓智低聲說道;“真人還是說實話吧,灑家也好向王爺求情,為真人留下性命。”
“不必了,死便是死,貧道不會出賣良心和道義,像爾等一樣苟活於世的。”不悔厲聲訓斥道,用力拔出胸前弓箭,運足內力,將弓箭投擲出去,擊中一名金國羽林神箭手,那人慘叫一聲,自馬上滾落下來。
“枕前發盡千般願,要休且待青山爛。水麵上秤錘浮,且待黃河徹底枯。白日參辰現,北鬥回南麵。休即未能休,且待三更見日頭。”不悔看了看微明的天空,然後慢慢的向熊熊大火中走去,口中輕輕的吟道,這首詞正是當年晏之同寫給她的,這些年來,雖然她對晏之同恨之已深,可是,心底裏,那份愛,依然溫暖。
熊熊的火光吞沒了不悔的身影。
望著熊熊的火光,金兀術的心底裏忽然升起一股驚慌,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