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說著,門被推開了,一個年輕女士走了進來。她衣著樸實整齊,一副活潑、聰明伶俐的樣子,臉上的雀斑就像鳥蛋上的斑紋。她動作敏捷,很像個一切都挺主動的婦女。
“您一定會原諒我來打擾您吧?”當我的同伴起身迎接她的時候,她說,“我碰到一件十分奇怪的事。由於我沒有父母和別的親人,所以我想也許您會好心告訴我怎麼做。”
“請坐,亨特小姐。我將會高興地盡力為你服務。”
我看得出來,福爾摩斯對新委托人的舉止談吐有良好的印象。他以那種探詢的眼光打量了她一番,垂著眼皮,指尖頂著指尖,聽她陳述事情的經過。
“我在斯賓塞·芒羅上校的家裏幹了五年的家庭教師,”她說,“兩個月之前,上校奉命到美洲的新斯科舍的哈利法克斯工作,孩子們也跟著去了,我就沒工作了。我登了待聘啟示,也去應聘過,但都沒成功。最後我積蓄的一點兒存款快用完了,我已毫無辦法,不知道如何生活下去。
“倫敦西區有個出名的家庭女教師介紹所,叫‘維斯塔維介紹所’。每星期我都去瞧瞧有沒有適合我的工作。這家介紹所創辦人的名字是維斯塔維,具體事務由斯托珀小姐管理。她坐在自己的小辦公室裏,求職的婦女在接待室等候,然後逐個進屋;她翻看著登記簿,看看是否有適合求職者的工作。
“我上個禮拜去的時候,他們把我像平時一樣領進了小辦公室。我發現斯托珀小姐並不是一個人在裏麵,她的旁邊坐著一個長得異常粗壯的男人。他掛著笑容的臉上,又大又厚的下巴一層疊一層地掛到他的喉部;他鼻梁上戴著一副眼鏡,目光熱烈地看著走進房間的每一個女人。我剛一進去,他坐在椅子上彈了一下抬起身,很快轉身麵向斯托珀小姐。
“‘就她了,’他說,‘我看她很合適。真是好極了!’他看上去很熱情,搓著兩手,表現出最最親切的樣子。他的樣子看上去挺和氣,挺可愛。
“‘小姐,您想找份工作嗎?’他問。
“‘是的,先生。’
“‘當家庭女教師?’
“‘是的,先生。’
“‘工錢怎麼支付呢?’
“‘我以前在斯賓塞·芒羅上校家當家庭教師,每月支付4磅。’
“‘哎喲,真苛刻呀,’他一邊嚷著,一邊在空中揮舞著那雙肥胖的手,就像是那些情緒激動的人一樣,‘怎麼會隻支付這一點兒錢給一位迷人的、有學問的女士呢?’
“‘先生,我沒有你想象的那麼有學問。’我說,‘隻是會一點兒法文,懂一點兒音樂、德文和繪畫……’
“‘嘖嘖,這並沒有什麼,主要的是您具備女人該有的氣質和舉止。一句話,若是說你沒有我說的氣質,那就不適於教育孩子,孩子們或許會在某一天在這個國家的曆史中扮演很重要的角色呢!若是您具備那種氣質,怎麼會有人委屈自己接受三位數以下的工資呢!小姐,您要是到我家,你在我這裏的薪水,從100鎊開始。’
“福爾摩斯先生,要知道這待遇對我這樣窮困的人來說是好得難以相信的。這位先生可能看出我當時懷疑的表情,他便掏出錢包,拿給我一張鈔票。
“‘我的喜好是給小姐們先付一半薪水,’他的笑容甜蜜蜜的,兩隻眼睛在那張布滿了皺紋的臉上隻剩下兩條發亮的細縫,‘好讓她們支付旅費、添置點衣服什麼的。’
“我以前從沒見過這麼可愛體貼的人。我那時還欠店主的賬,預付的錢對我很有好處。然而,我總覺得這件事有的地方不大自然,我想多了解些情況後再表態。
“‘能告訴我您住在哪裏嗎?’我說。
“‘漢普郡,那是個可愛的山村地區,銅山毛櫸,離溫切斯特才五英裏。真是個最可愛的鄉村,我親愛的小姐,那兒還有一座很可愛的古老住宅。’
“‘那麼我的職責呢,先生?我很想了解一下我做什麼工作。’
“‘一個孩子——一個剛剛六歲,可愛的小淘氣。哎,您將能看見他用拖鞋打蟑螂的樣子!啪啪!啪啪!他就打死了三個!’他靠在椅子上,眼睛已笑得眯成了一條縫。
“我對孩子的這種做法吃了一驚,聽著這位父親爽朗的笑聲,讓我覺得他可能是在開玩笑。
“‘這麼說,’我問道,‘我唯一的工作就是照看一個小孩子?’
“‘不,不是,不是唯一的,我親愛的小姐,’他大聲地說,‘你的工作是,我相信你機靈的腦袋會認識到的,你的任務應該是,聽從我個人的吩咐,當然這些常常都是一位小姐理應遵守的。就這些事情,怎樣?’
“‘我願意成為對你們有用處的人。’
“‘就是嘛!現在談服裝,我們比較熱衷時尚,趕時髦,又心地善良。若是我們讓您穿件什麼衣裳,您不會對這怪念頭有意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