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對局(1 / 2)

寒煙燉的豬血湯味道很是一般,她身手好,輕功無人能及,但是下廚的本事隻有羅衣的一半。雖然如此豬血湯總是滋補的,身為主人的也隻好勉為其難喝了下去。

寒煙一家世代是息無常閣的家奴,不論男女都傳授精湛武藝,用來保護太息公子血脈傳承。故而她在府中地位比尋常仆役高出不少,心氣也是一樣。寒煙原本服侍幽蘭的哥哥鶴雪,而那人因為運用太息公子所擁有的,預知未來、往來幽冥的神遺之力,僭越了可以使用的範圍,早早地意外身故了。

幽蘭記得,鶴雪總是坐在自己臥房門前的青灰色台階上,閉著眼安靜地冥想。一預感到何處即將發生死亡,他就會去那個地方警告人們避開命運。有的人果然避開了,有的人不信,則死去。沒有多久,一個寒僻之地的鄉民認為鶴雪給這裏帶來了詛咒,他們熱情地招待他,然後把他毒死了。

鶴雪死的時候,全身的皮膚變得像雪花般晶瑩透明,他在冰窟中被凍了一個冬天,已經和冰雪徹底結在了一起。息無常閣的人找到他,就地封了冰窟,作為鶴雪的墳塚。他們沒有複仇,甚至沒有為鶴雪討個公道。

之後平靜地過了幾年,繼任為太息公子的幽蘭離開息無常閣,很長一段時間裏消失了蹤跡。六年來,誰也不知道他去了王城,也不知道他隱身於俗塵之中最為媚俗的地方,過了一段閱盡世人的生活。

零零碎碎的,寒煙告訴了任風歌一些事情。可能因為兩人都跟幽蘭鬧得有些不愉快,反而能聊在一起。但寒煙雖然說著一些息無常閣的往事,卻對幽蘭目下的行動不露絲毫的口風。隻說,不到該行動的時候,她也不會知道下一步行動是什麼。

傳聞中最神秘的死亡使者,和王城中最風流的美男子,這兩人是同一個人。但出乎意料的,任風歌並沒有覺得太難接受。他印象中的幽蘭始終是一個樣子,不論高貴或卑賤的身份,那個人冷笑或者微微流露出的溫柔還是一樣的。

接到夏苓書信後的第三日,趁著附近小鎮鬧起了山賊,城中巡查漸漸鬆懈,任風歌帶著幽蘭和寒煙離開了吳州城。廣陵琴館的弟子們對於寒煙的出現略感詫異,又為她這麼快就要走感到遺憾。吳越之地人情柔和,免不了鼓琴相送。

起初五六天,每日隻行三百裏寒煙就會去找地方投宿。不管在富庶的城鎮,還是窮得能刨樹皮的荒村,寒煙都對食住之類的事毫無怨言。但她也是不會親自動手打理一些太瑣碎的事的,像男人家的衣物就碰都不碰。

帶著受傷的人趕路是件十分麻煩的事,任風歌對此毫無經驗,好在幽蘭畢竟很年輕,沒有幾天精神就好了很多。他對任風歌說,衣服什麼的,給幾個銅板就會有人幫著洗了,做什麼要自己動手?任風歌說他沒有這個習慣,再說,洗衣服又不是什麼丟臉的事。

幽蘭很好玩似的,說,你從來都是自己洗衣服?

任風歌搖頭,山棲堂有仆役做這些,沒有仆役的地方就自己洗。

幽蘭坐在寒煙管店家要來的躺椅中,搖著,看這人挽起袖口搬弄搓衣板,看了一會兒,道:“有首曲子叫做《搗衣》,說的是女子為親人趕製冬衣時,搗衣的情形。是不是?”

任風歌一笑:“你想聽麼?我彈給你聽。”

幽蘭沒有答應。他隻是說:“你看這屋子四麵門板都有縫,就不要引人注意了。”

離開山棲堂三個月不歸,這在任風歌是不曾有過的。創立這個地方本是瑞王爺的主意,讓他可以安心在王城紮下根來,開枝散葉。任風歌當時處在生無可戀、死不足惜的情形下,對這個建議也就半推半就地接受了。直到第一個弟子江暮天鄭重地跪下行了拜師之禮,他對這個地方才真正有了一份情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