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箭毒(2 / 2)

“……不是。”任風歌道,“你獨自留在這裏,恐怕也會有危險。至少,總兵府的人還會看我一分麵子。”

幽蘭輕巧地道:“隻有死人來求我的份,我不會死。我回到王城,不是為了幫助王爺,但與他有關。倒是你,像你這樣的人,太過牽涉進朝政鬥爭中,會死無全屍的。”

這已經從忠告上升為警告的語氣了。任風歌無奈地苦笑了一下:“我從來不想牽扯其中,也沒有鑽營過什麼。”

“但你接受了王爺的恩惠。”幽蘭靠在椅背上,道,“王爺這個人,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他對任何人好,都是為了將來加以利用。”

“我認識他的時間比你長。”任風歌突然提高了一些聲調,“……他隻是一個很寂寞的人。”

任風歌道:“你若是見過他聽琴時的神色,跟他隨意聊過一些瑣事,就會知道他心裏有很多痛苦。”

幽蘭毫不留情地道:“每個人心裏豈不都會有一段往事,這跟他在朝上用什麼手段排除異己、陷害忠良沒有關係。他走到今天這種境地,也實在是咎由自取。”

“你不了解他!”任風歌搖頭道。若是在平常人,這算不得很嚴厲的口氣,可在任風歌身上已經是開始憤怒的訊號。這種憤怒可以遮掩住疑慮和疑慮,把自己埋起來,裝成一隻鴕鳥。

幽蘭微微冷笑,沒有再反駁,也沒再說話,低頭玩起自己的一綹頭發。

這談話有些不歡而散的味道。幽蘭歇息後,任風歌又去拜訪了一次商有七,沒見到本人,見到了底下的一名副將。對方果然透露出以重金收買一句證言的意思。據說,隻要任風歌出麵指認瑞王爺跟太息公子之間的勾結,山棲堂可以獲得大量物資與金錢的支持,那三百名弟子以後的出路也完全不必擔心。

任風歌不動聲色地略笑著,表明了將要趕回王城的意思,對方出於對金錢榮名的無比信任,表示出心領神會,於是皆大歡喜。

商有七倒戈,讓太息公子的下落突然間成了攸關王爺生死的關鍵。但任風歌不得不承認,聽到幽蘭親口拒絕,他的心情反而輕鬆了一些。

他欠王爺的,自然願意還,但不是這樣還。這個念頭漸漸清晰,縈繞在腦海裏。

回來時,自己屋中止水琴下,壓著一張字條,上麵是潦草但不失清麗風流的字跡:出門一趟,亥時回。

基本上,現在能給他特地留張字條的也隻有幽蘭。留這字條不是叫他寬心,亥時人定,館舍必定鎖門,那人負傷不能再動功力,這是在叫他給自己留個門,少不了還得在門裏等著。

任風歌把字條燒了,看看天色,還早。

連日風聲甚緊,任風歌與幽蘭安分在廣陵琴館,準備悄悄啟程。

走前一天夜裏,有人不請自來。是寒煙。她把羅衣送回了息無常閣,又快馬加鞭折回吳州,見城裏情形不對,當即選擇了飛簷走壁悄悄地去找自己的主人。

寒煙隨身帶了藥囊和一些滋補的藥材,甚至還帶了兩卷幽蘭常看的佛經。同為習武之人,她明白那一箭的分量有多重,何況這種傷勢根本見不得天日。但對她的到來,幽蘭似乎十分不滿。

“我告訴過你們,在我傳書之前,不要再離開家裏。”

寒煙不以為然,她完全無視了任風歌的存在,道:“您也知道那是家裏,主人不在,做奴婢的留在那裏幹什麼呢?”

幽蘭淡聲道:“你可以去服侍大夫人,況且,你原本的主人也不是我,去守著他的靈位也不錯。”

寒煙頓時惱火起來:“大公子既死,您就是我的主人,既然知道您在哪裏,我就必須盡我的職責。”這樣咄咄逼人的脾性,倒也叫人無可奈何。

幽蘭氣得想摔杯子,但最終隻是把茶盞略微打抖地放在了桌上。任風歌在屋中早聽得不自在,已經轉身出去了。這主仆兩個人,說話都是板著臉,淡著聲,冷言冷語你來我往,雖然看起來關係不怎麼樣,聽著倒是如出一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