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分鍾後，下課鈴響起。謝暄神色自若地抱起課本離開教室，而裏麵依舊一派靜寂。
——好像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死死壓製住，氣氛安靜到連一根針落在地上都聽得見。
幾秒後，最先起哄的那個學生捂臉說：“假的吧……”
他一出聲，襯得教室更加安靜了。好幾個跟他一起起哄的男生看了他一眼，又默默低下了頭。
“不是假的。”好半晌，一個坐在第一排的女生語氣深沉地說，“我盯著他看了一分鍾，他連眼都沒眨過……”
“……一、一分鍾……”有人喃喃。
“是啊，一分鍾，”女生遠目，“看得我差點哭了出來。”
“……”
與此同時另一邊，謝暄問了不下五個人，終於轉悠到了洗手間。
他一邊嘟囔這具身體的人緣太差，一邊掏出手機動作粗魯地拉上了門……
然後點開網頁，開始搜有關“謝暄去世”的消息。
誰知最新相關消息不是他的訃告，而是“金柏影帝未領獎意外身亡，好友代其領傷心過度暈倒”。
左下角配了一張對方麵色蒼白躺在病床的照片。
有那麼一瞬間，謝暄差點把手裏的手機砸了出去，或者立馬撥通那人的電話冷笑著告訴他自己還活著，不過很快他就冷靜了下來，麵無表情地把手機揣進兜裏。
報仇是肯定的，但不急在一時，需謀定而後動。
衝動是魔鬼，他對自己說。
“——是，衝動是魔鬼。”
這時隔壁廁所突然傳來一道聲音，謝暄不由背脊一繃，猛一轉頭緊盯旁側。
“但你知道嗎？我隻有幾年可活了！不是你告訴我的人生苦短嗎……做我想做的事怎麼了？”
說到這裏，隔壁的人頓了一下，半分鍾後才十分困難地繼續：“對，你猜對了，我喜歡她，有本事你來打我啊……不對，有本事你來跟我搶啊……”
最後一字還未落定，那人又開始碎碎念：“是，衝動是魔鬼，但你知道嗎我隻有幾年可活了，不是你告訴我的人生苦短嗎……操啊這台詞怎麼這麼難背……”
謝暄：“……”
他按下衝水鍵，默默推門準備出去。
然而就在他推開門的那一刻，對方語氣一變，轉眼間從一隻炸毛的小貓化為被雨淋得濕漉漉的大狗，隻聽他充滿磕巴地說：“居、居然死了……”
情緒變化得有點不自然，謝暄想，但很真實，是個可塑之才。
這個想法剛一冒出，他就被打臉了。
“怎麼會這樣，”對方很難過，嘟囔，“謝暄不像是會自殺的人啊……”
……原來是在說他。
謝暄握住門把的手有些按不下去，他的心被對方的聲音浸泡得軟軟的。
謝暄一向是一個很容易滿足的人，不然也不會跟那兩個人來往了這麼久。
他麵對廁所門沉吟了片刻，輕輕出聲：“是，衝動是魔鬼。”
“呲啦！”
隔壁的人像是腳滑了一下。
謝暄眼裏揶揄笑意一閃而過，聲音一張一弛間依舊飽含著哀痛：
“但你知道嗎？我隻有幾年可活了……不是你告訴我的人生苦短嗎？做我想做的事怎麼了？”
原本應該加重音的“苦短”兩字被他念得很輕，卻帶出了比之更為震撼的情感。
“……對，你猜對了！我喜歡她！有本事——”他幾不可察地一頓，緊接著添了一分絕望，“你來打我——不對，跟我搶啊。”
腦海裏充滿感情的畫麵被“你來打我”切斷，隔壁的人：“……”
幾秒後他果斷地打開門：“大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