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手印(2 / 3)

“假如你的論點正確的話,”馬克漢指出,“也就是說,蕾絲的撕裂和胸花的扯落,應該是在她死後才發生的嘍?但我不能理解,這種無意義的野蠻行為,到底是為什麼。”

“我也不能理解,”萬斯輕聲歎息,“整件事非常詭異。”

希茲目光尖銳地看著他。“這是你第二次這麼說了。但從這件謀殺案中,並沒有發現你所謂的離奇詭異之處。這個案子再單純不過了。”他語氣堅決,極力為自己站不住腳的意見抗辯。“睡衣在任何時間都可能被扯破,”他頑固地繼續說下去,“胸花可能正好勾到睡衣裙擺的蕾絲,所以才沒有掉到地上。”

“那麼首飾盒呢?你又怎麼解釋,警官?”萬斯問。

“嗯,凶手可能是試圖用鉗子打開它,可是打不開,於是用自己帶來的鐵橇撬開了。”

“要是他隨身帶了這麼有用的鐵橇,”萬斯繼續追問,“這家夥為什麼還要不厭其煩地從客廳找來那沒用的鉗子?”

希茲警官尷尬地搖著頭。

“你永遠不知道這些歹徒為什麼要這樣做。”

“嘖,嘖!”萬斯對他發出藐視斥責的聲音,“‘永遠’這兩個字不該從你這位聰明的警官口中說出來的吧!”

希茲依舊眼神尖銳地看著萬斯。“還有什麼讓你覺得詭異離奇的事情嗎?”他的敏銳問題又冒出來了。

“客廳,桌子上的台燈。”

當時我們就站在連接兩個房間的拱門上,希茲立即轉身,盯著那個翻倒的台燈。

“我看不出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它翻倒在那,對不對?”萬斯說。

“那又怎樣?”希茲完全迷惑了,“這屋子裏幾乎每樣東西都被搞得東倒西歪。”

“哦!但有一個理由可以解釋,為什麼大部分的東西被翻攪得亂七八糟,比如抽屜、箱子、櫃子、花瓶等等。那說明他們在找東西;他們動作一致地在搜刮所有值錢的東西。但是那座台燈,你們看到沒,和屋子裏的狀況不協調,也完全不搭調。它倒在桌子的邊角上,相距死者被勒死的地點至少也有五尺遠;在掙紮的過程中,台燈不可能被打翻。不,根本就不會。台燈不應該會翻倒,正如同折疊式方桌上那麵美麗的鏡子也不該破一樣。這就是奇怪的地方。”

“那些椅子跟那張小桌子怪不怪呢?”希茲指著兩張翻倒的鍍金椅子,跟一張傾倒在鋼琴附近的茶幾問道。

“哦,它們沒什麼怪異的地方,”萬斯回答。“這些都是很輕的家具,很容易被闖進來掠奪財物又急著逃走的歹徒撞倒在一旁。”

“那這座台燈也可能是在同樣的情況下被弄倒的。”希茲反駁道。

萬斯搖著頭,“不可能的,警官。因為它是實心銅座的台燈,不會頭重腳輕;而且穩穩地站在邊角,不會造成任何妨礙。台燈是被故意弄倒的。”

希茲沉默了一會兒,經驗告訴他不能低估了萬斯的觀察能力。事實上,就在我看到翻倒在桌邊的台燈與其他被翻弄破壞的東西有一大段距離的同時,我必須承認萬斯的觀點確實隱藏了一股不容忽視的威力。我努力想借萬斯的觀點重現犯罪現場,但卻完全失敗了。

“還有什麼跟現場不協調的嗎?”希茲終於又開口問了萬斯。

萬斯用他手上的煙指著客廳裏的衣櫥。這個衣櫥放在玄關旁的角落,離古希臘式櫥櫃很近,正對著沙發一角。

“你不妨花點心思仔細查看那個衣櫥,”萬斯漫不經心地說,“你會發現,衣櫥的門雖然是半開的,但是裏麵的東西沒有被碰過;而且這也是整間公寓裏唯一沒被翻過的地方。”

希茲走了過去,檢查衣櫥的內部。

“嗯,無論如何,我承認這確實很怪異。”他承認了這個事實。

萬斯懶洋洋地跟在後麵,從他肩後看著衣櫥內部。

“天哪!”他突然叫了起來。“鑰匙插在鎖的內側,真是太奇怪了!沒人能從衣櫥內鎖門的——對不對,警官?”

“這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希茲倒是很看得開,“也許這門一直都沒鎖過。總之,我們很快就會知道答案了。女傭正在外麵等著,等杜柏士隊長結束他的工作,我就跟她談談。”

他轉向已經完成臥房指紋采集工作,此刻正在鋼琴上采集指紋的杜柏士隊長。

“有什麼發現嗎?”

隊長搖搖頭。

“都戴著手套。”他簡單扼要地說。

“我這也一樣。”貝拉米跪在寫字桌前,粗聲粗氣地說。

萬斯嘲笑地轉身走到窗戶旁,泰然自若地抽著煙看向窗外,似乎他對這件案子的濃厚興趣轉眼間已經煙消雲散。

就在這時,大廳的門忽然打開了,一名滿頭灰發和蓄著雜亂胡子的矮瘦男人走了進來,在刺眼的陽光下,他不時地眨著他的眼睛。

“早安,教授,”希茲向這位剛來的人打招呼,“真高興見到你,我手上又有好貨了,正是你拿手的。”

副督察康瑞德·布萊納是隱藏在這個偵查團隊背麵、能力一流的專家之一。通常遇到棘手的技術問題總是會征詢他的意見,可他的名字和功勞卻很少上報。他的專長是在鎖類和歹徒使用的竊盜工具上。我懷疑,即便是洛桑大學那些努力不懈的教授犯罪學的學者,也不一定有人能比他更精確地通過歹徒所留下的證據去解讀犯罪工具。他的外表舉止看起來像是位幹巴精瘦、不怎麼起眼的教授。他穿著一套未經整燙的傳統剪裁黑色西裝,裏麵是一件立領襯衫,活脫脫是十九世紀末的牧師裝扮,還係著一條窄長的黑色領帶。他的金邊眼鏡的鏡片很厚,以至於他的瞳孔看起來大得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