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茲不屑地笑笑:“這又不是我生平頭一遭逮人,萬斯先生——多謝你的好意。再說,少校也不是這一類型的人,你太緊張了。”
“隨你便,”萬斯平淡地說,“反正我已經警告過你了。少校是個冷酷無情之人,他會鋌而走險,即使輸掉口袋裏最後一塊錢也不會皺一下眉頭。但當他被逼上死角,知道自己終於被擊潰時,一生中所壓抑的情緒將難以控製。一個人沒有任何情感表現地生活著,總有一天需要宣泄出來,有些人爆發,有些人自殺,兩者之間的道理是一樣的,同是心理上的反應。少校不是那種有自毀傾向的人,所以我才覺得他會抓狂。”
希茲冷哼一聲:“我們或許不懂什麼心理,但對人的本性卻清楚得很。”
萬斯打了一個哈欠,慵懶地點起煙,我注意到他將自己的座椅從桌邊稍稍移後了些。
“長官,”菲普斯說,“看來一直讓你困擾的難題即將解決了——雖然我一直認為李寇克才是你要找的人……到底是誰查到是這位班森少校幹的?”
“希茲巡官和刑事局有很大的功勞,”馬克漢說,“很抱歉,菲普斯,檢察官辦公室和其他與本案有關的人員全都沒分。”
“好吧,一輩子就這麼一次。”菲普斯話中有話。
我們靜靜地坐著等候少校的到來,馬克漢抽著雪茄,不停看著史提留下來的備忘錄,並到冰箱取了一罐飲料。萬斯隨意地從前麵的書架上拿了一本法律書翻看;希茲和菲普斯慣於等候,幾乎從沒移動過。
班森少校到達後,馬克漢以不尋常的怠慢麵對他,將自己埋在辦公桌的紙堆裏以避過和少校握手。希茲卻十分興奮,他替少校拉開椅子,說一些今天天氣真好的寒暄之語;萬斯合上手中的法律書籍將身子坐直。
班森少校仍然誠懇高貴,他快速地瞄了馬克漢一眼。如果他有任何懷疑的話,從他外表根本看不出來。
“少校,我想請你回答幾個問題——如果你樂意的話。”馬克漢的聲音低沉而有共鳴。
“非常願意。”對方輕鬆地回答。
“你有一把軍用的手槍,是嗎?”
“是的——是柯爾特自動手槍。”他揚起眉毛猶豫著回答。
“你上一次清潔槍膛及填裝子彈在什麼時候?”
少校臉上的肌肉沒有移動分毫:“我不記得了,我曾清過好幾次,但自從海外回來後就沒再裝過子彈。”
“你最近是否把槍借給他人?”
“沒有。”
馬克漢拿起史提的報告,看了一會兒後說:“假如你突然吞沒了客戶們的股票,你怎麼才能讓他們滿意呢?”
少校凶狠地露出牙齒:“原來如此!借友誼之名,你竟然派人去查我的賬!”
我看見他脖子後的青筋暴露,一直延伸至耳旁。
“我派人去查賬的目的並不在此,”馬克漢否認他的指控,“今天早上我曾進入你的公寓。”
“你還是一個擅闖私宅的家夥。”少校的臉色變得通紅,前額血管浮出。
“我還找到班寧夫人的珠寶……為何會在你那裏,少校?”
“這關你什麼事?”他冷冰冰地回答。
“你為什麼要求郝芙曼小姐不要提到它?”
“這也不關你的事!”
“殺死你弟弟的那顆子彈來自於你的手槍這也不關我的事?”馬克漢立刻問。
少校倔強地望著他,輕蔑地說:“這是你的一石二鳥之計,請我來此的目的是逮捕我,在我還沒弄清你的意圖前問些問題將我拉下水,你實在無恥!”
萬斯的身子靠前一些,“你這個蠢貨!”他的聲音低沉,卻像一條鞭子,“你難道看不出來嗎?他是你的朋友,問你這些問題的目的是仍存著你是無辜者的最後一點希望。”
少校憤怒地轉向他:“誰要你管閑事——你這個他媽的娘娘腔!”
“我不是!”萬斯嘟囔著說。
“還有你——”他用一隻顫抖的手指指著馬克漢,“——我要讓你為此而寢食難安!”
斥責和辱罵的言語傾倒而出,他的鼻孔張大,雙眼冒火,憤怒似乎已超出人類的極限,好像一個患中風的病人——扭曲、使人討厭、排斥和愚鈍。
馬克漢耐著性子坐在椅子上,手枕腦後,雙目緊閉,當少校的言辭變得含混不清時,他張開眼睛向希茲點了一下頭,這是巡官等待多時的訊號。
但在希茲還沒有行動前,少校從椅子上彈起來,用力轉身朝希茲的臉上揮出一拳,巡官被揍倒在地。菲普斯撲上前,少校的膝蓋使勁往他的小腹一頂,他倒在地上反複呻吟著。
少校轉向馬克漢,瘋子般地看著他,鼻翼因沉重的呼吸一張一合,雙肩聳起,手臂前伸握拳,表露出他的惡意。
“下一個輪到你了!”他大叫著向前撲去。
在這段混戰期間,萬斯一直安靜地坐在那裏抽著煙,現在他敏捷地繞到桌子邊,雙手分別抓住少校的右手腕和手肘,用力轉動,少校痛得大聲慘叫,終於在萬斯的壓迫下失敗。
希茲轉醒後立刻起身向前,隻聽見上手銬的聲音,少校重重癱坐在一張椅子上,肩膀痛苦地不住來回擺動。
“沒關係的,”萬斯告訴他,“韌帶有點拉傷,過幾天就會沒事的。”
希茲伸出手,一句話也不說地走向萬斯,這個舉動表達出他的歉意和敬意。我敬佩他。
希茲和他的犯人走後,我們把菲普斯安置在一張舒適的椅子上後,馬克漢拉住萬斯的手臂:“走吧,我已經沒力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