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校請我吃晚飯和看戲,我們約十點鍾在餐館碰麵,飯後大約在午夜十二點之前到達戲院,在那裏一直到淩晨兩點三十分,我陪上校走路返回他的公寓,進去喝了一杯酒,閑聊了一會兒,大約早上三點半搭地鐵回家。”
“昨天你告訴探員,你們在戲院坐的是包廂?”
“是的。”
“在整個表演期間,你和上校是不是都不曾離座?”
“不,第一場結束後,我的一位朋友到包廂來打招呼,上校去了洗手間。一到第二場結束時,上校和我則去外麵的走廊上抽煙。”
“第一場結束具體是在什麼時間?”
“大約十二點三十分。”
“走廊在什麼位置?”萬斯問。“我記得是在靠街的那一邊。”
“沒錯。”
“靠近包廂處不是有一個直接通往走廊的出入口嗎?”
“是的,那天晚上我們就是從那裏走到走廊。”
“第一場完了後,上校去洗手間多長時間?”
“幾分鍾——我不能確定說到底是幾分鍾。”
“他在第二場開始時回來的?”
莫瑞提思考了一下:“我想不是,我想他在第二場表演開始後幾分鍾才回來。”
“有沒有十分鍾?”
“我不能確定,絕對不超過十分鍾。”
“如果加上中場休息的十分鍾,上校可能離開了二十分鍾之久?”
“沒錯——有可能。”
訪談到此結束,莫瑞提走後,萬斯靠在椅背裏一邊思考一邊抽煙。
“意料之外的收獲!”他下結論,“你知道那間戲院就在班森家的轉角處,你了解當時的情形了嗎……上校邀一位市議員觀賞午夜場的戲劇演出,選的卻是靠近通往走廊出口的包廂座,十二點半之前他離開包廂,經由走廊偷偷溜往班森家,被允許進入之後殺了班森,然後趕回戲院,二十分鍾也夠了。”
馬克漢坐直身子但並沒有說話。
“現在,”萬斯接著說,“我們來看看一些已經證實的事……聖·克萊爾小姐曾告訴我們,上校指控班森耍詐以至於他在班森操縱的投資中有了嚴重的損失,他和班森冷戰已經有一星期之久,顯然他們之間鬧得十分不愉快。他在餐館看見聖·克萊爾小姐和班森在一起,知道她必於午夜十二點返家,所以他溜出戲院在十二點半時下手,可能他原本打算遲一點,大約一點三十分到兩點間再動手。身為陸軍軍官,他擁有一把柯爾特點四五口徑的手槍,而且可能還是個神槍手。他迫切地希望有人成為這樁命案的代罪羔羊——他不在乎是誰,還打電話給你詢問此事。他是少數幾個班森在衣冠不整時情願見的人之一,他和班森相交十五年,普拉茲太太曾見過班森在他麵前除去假發。另外,他一定很清楚屋內的隔間,毫無疑問,當他帶領他的老朋友經曆紐約市燦爛的夜生活後,一定在班森家中留宿過無數次……你對這一切有什麼看法?”
馬克漢一直在室內走來走去,雙眼幾乎合上:“原來這就是你一直對上校興趣盎然的原因——不停地問人是否認識他,又邀他共進午餐……你最初是怎麼認定他有罪的?”
“有罪!”萬斯驚呼,“那個沒用的蠢蛋有罪!馬克漢,你的想法真是太荒謬了。我相信那天晚上他是去洗手間梳眉毛整理妝容,你知道嗎?舞台上的女演員立馬就會看見坐在包廂中的他。”
馬克漢忽然止步,麵色一沉,雙眼冒火,在他尚未破口大罵前,萬斯平靜地開口說:“我在碰運氣。上校是那種老派的紈絝子弟,絕對會到洗手間去打扮自己——你知道,我寧願相信這個事實……天哪!除了你十分不快之外,我們今天早上可是大有進展,你現在有五個嫌犯,隻須用上一點法律手段,就能夠成功地起訴其中任何一人。”
他將頭往後靠:“第一是聖·克萊爾小姐,你曾經一度確定是她做的,並告訴少校已準備下令逮捕她,如果能夠成功地推翻我對凶手身高所做的推測實驗,法官一定會采信你的說法。其次,是李寇克上尉,我得用極大的力量才能阻止你逮捕這個家夥入獄,就拿他那篇精彩的自白書來說吧,你有足夠的證據指控他,而且即使你遇上困難,他會幫助你,因為他巴不得你判他有罪。第三是林德·範菲,你成功起訴他的機會比任何人都要大——許多完美的間接證據,任何一位陪審員都會樂意判他有罪,至於我自己,光憑他穿衣的品位就會毫不遲疑地判他有罪了。第四,我驕傲地提出普拉茲太太,另一件間接證據充足的案子,從線索中推衍出來的結論不容置疑。第五是上校,我剛剛才排練了一遍指控他的演出,如果再多給我一點時間,我可以再精心謀劃一番。”
他停下來對馬克漢親切地笑了笑,“請仔細觀察,這五個人全都符合有罪的假設,每一個人在方法、機會、時間、地點、動機和行動各方麵都符合法律上逮捕的要件,唯一的問題就在:這五個人全部都是無辜的,實在煩死人了。如果嫌疑最大的人居然是無辜的,那該怎麼辦……實在令人鬱悶,不是嗎?”
他拿起不在場證明的報告,“除了繼續調查這些證詞之外,沒有其他的辦法。”
我不明白他在這些沒關係的枝節上大做文章有何目的,馬克漢更是一頭霧水,但我們兩人都相信他的瘋狂行為背後一定有很好的理由。
“現在,”他想了一下說,“下一個人是少校,應該如何對付他的證詞?我想用不了多少時間。他就住在附近,他不在場證明的關鍵人物就是公寓的晚上管理員,來吧!”他站起身。
“你如何知道管理員現在在哪裏?”馬克漢反對。
“我剛才打過電話,清楚他在。”
“這實在是太胡鬧了。”
萬斯拉著馬克漢的手臂,故意把他往門口拖。
“是的,”他同意,“但是我經常告訴你,你把一切事情都看得太嚴肅了。”
馬克漢竭力反抗,試圖將手臂從對方掌控中掙脫出來,但萬斯意誌堅決,經過一陣掙紮,馬克漢屈服了。
“我就快不必忍受你這些欺騙的手段了。”他咆哮著鑽進一輛計程車。
“我已經基本上用完了。”萬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