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凱撒的歸凱撒,上帝的歸上帝(1 / 3)

“威廉·布蘭德利!《美麗心靈》!”

在一個故作懸念的停頓後, 茱莉亞·羅伯茨終於宣告了奧斯卡最佳男主角的歸屬, 並將卡片反轉過來,向所有人展示著——白色的卡片正中間, 清清楚楚的印刷著兩行字, 不是丹澤爾·華盛頓也不是西恩·潘, 而是無比醒目的“威廉·布蘭德利”和“《美麗心靈》”。

有些人在一秒鍾前還心存幻想,希望這是茱莉亞·羅伯茨在惡作劇, 或是出現了頒獎烏龍。

——奧斯卡頒獎典禮是直播, 直播再嚴謹也有一定的出錯幾率,事實上,早在1964年的奧斯卡上就出現過頒獎烏龍事件,小薩米·戴維斯在頒發最佳配樂獎的時候,因為被給了錯誤信封的緣故,錯把應該頒發給《艾瑪姑娘》配樂師安德烈·普列文的獎杯給了《湯姆·瓊斯》的約翰·愛迪生, 不過他很快就用幽默手段補救了過來,還特意拿了副框架眼鏡戴著重新頒獎, 意思是這次絕對不會再念錯了名字。

但此時此刻, 茱莉亞·羅伯茨手裏白紙黑字的頒獎卡, 被鏡頭拍攝的一清二楚, 沒有一絲作假的可能, 也讓那些抱有不切實際想法的人徹底夢碎。

第七十四屆奧斯卡金像獎的影帝是威廉·布蘭德利!

最年輕的提名者反而笑到了最後!

加拿大、澳大利亞、中國、日本、英國、法國、巴西、南非……幾乎是同時,茱莉亞·羅伯茨宣布最佳男主角獲得者畫麵通過衛星信號,轉播到了全球近二百個國家觀眾的電視屏幕上。

在這一刻,不知道有多少威廉·布蘭德利的影迷徹底瘋狂。

而互聯網上, 網友們也早已炸鍋,英文、中文、法文、德文、西班牙文、日文、荷蘭文甚至是希伯來文和印尼文,幾十種語言議論的全是同一件事,那就是新一屆奧斯卡影帝的誕生。

……

紐約曼哈頓,華盛頓廣場右側,紐約大學戈達德宿舍大樓裏。

“威爾贏了!哈,我就知道他肯定贏!”

斯科特·埃文斯一個鯉魚打挺的從宿舍床上跳起來,在狹小的空間內來了幾下狂野舞步,稍微發泄了點心中的激動後,找出手機飛速撥出了一個號碼:“奧斯卡影帝剛剛揭曉——”電話剛接通,他不等對方說話就搶先道:“快猜猜是誰,克裏斯,這次我們賭一百美元的!”

“別再問傻問題了,斯科特,好像我沒在看電視似的。”電話那頭的克裏斯·埃文斯一點也沒上鉤:“而且,上次金球獎你賭輸的五十刀還沒給我呢。”

斯科特·埃文斯仔細辨別了一下,果然從聽筒中聽到了電視機傳出的雷鳴般的掌聲。

“無聊。還以為你拍戲期間忙得不會看電視的。”斯科特·埃文斯抱怨了一聲後,又興奮難耐地說:“如果我現在給威爾發祝賀信息,他會看到嗎?”幻想了一下自己是第一個祝賀威廉獲得奧斯卡影帝的人,和對方看到郵件後的反應,斯科特的臉頰染上一層潮紅。

“威爾的手機現在肯定已經被各種郵件塞爆了,而且我想他今晚會忙到沒時間查看郵箱的,或許你可以等明天直接打給他,威爾從不會不接朋友的電話。”

斯科特·埃文斯的確有威廉的私人手機號碼。“知道了,我會等明天早上再打電話的。”他有些低落地說,但也不得不承認哥哥說的的確對。然後斯科特在心裏換算著紐約和洛杉磯的時差,紐約現在已經是淩晨一點多了,洛杉磯要早三個多小時,也就是說如果他八個小時後打電話給威廉,應該能成為最早祝賀他的人之一。

好吧,這其實更讓人興奮了,八個小時後,他就能聽到新晉奧斯卡影帝的聲音了!

洛杉磯貝爾艾爾區,一棟建造在山頂上,臨近南加大的老宅燈火通明。

已經到了平時的睡覺時間,但克林特·伊斯特伍德仍然在看電視,作為一名電影人,他當然不能錯過好萊塢一年一度的盛事,而且,他想要知道奧斯卡做出的選擇到底是怎樣的,是已經被各種糖衣炮彈軟化,是輕信了投機者買通的媒體喉舌,是要屈從於部分組織施加的政治壓力……亦或是,還保留著一點專業的操守,聽從內心的選擇。

說實話,就算克林特·伊斯特伍德勸說了不少價值觀相同的朋友,和學院的中立派人士不要輕易被外界左右,但他仍然不確定最終的結果。

直到現在。聽到茱莉亞·羅伯茨念出的名字的那一瞬間,克林特·伊斯特伍德緊緊握了下拳頭,他站起身,給自己倒了杯白蘭地,對著電視屏幕舉起了杯:“敬公平與正義。任何陰謀詭計在絕對的實力麵前,都是無用功。”

法國巴黎麗茲酒店,一間冠名為可可·香奈兒的套房內。

“贏了贏了贏了!”

伊莎貝拉·亞當斯光著腳在奶油色的沙發上跳躍著,她衣衫不整、金發淩亂,看起來像是剛從床上爬起來,或者幹脆一夜未睡。

事實也是如此,昨天晚上,她忍痛拒絕了一位英俊的法國紳士夜遊香榭麗舍大街的邀請,早早的就回到酒店爬上了床,並且在淩晨三點多的時候爬起來——可惡的時差,她不該選擇這個時候來巴黎度假的——就是為了看奧斯卡的紅毯秀直播和頒獎典禮,看她最喜歡的演員威廉·布蘭德利。

幸運的是,伊莎貝拉·亞當斯犧牲的美容覺得到了豐厚的回報,她親眼見到了最喜歡的演員登頂!

感謝上帝,那五個特意訂好的鬧鍾還是在淩晨三點的時候把她給吵醒了,如果錯過了電視直播,明天隻能從報紙或網絡上知道這個消息的話,她會崩潰的!

盯著電視,等待威廉·布蘭德利上台去領獎的空間裏,伊莎貝拉·亞當斯坐在電腦麵前敲擊鍵盤,在某個奧斯卡頒獎典禮相關的帖子裏,回複那個一直抹黑《美麗心靈》、譏諷威廉隻能淪為陪跑的網友:“威爾是奧斯卡影帝了!bitch!”

英國倫敦,旺茲沃思區,某個規劃的非常整潔幹淨的社區獨棟房屋裏,同樣有一個影迷正在不停敲打著鍵盤。

“湯姆·威爾金森是名出色的演員,英國演員在好萊塢的代表,他的演技值得一座奧斯卡,這毫無疑問。但是,威廉·布蘭德利的獲勝,也理應得到喝彩和掌聲。”

這位影迷是個英國人,會經常笑話他們大洋彼岸的兄弟國家愚昧無禮的那種典型的英國人,但罕見的,這一次他的立場卻不那麼英國。甚至可以說他的態度是完全偏向一個美國演員,而不是自己同胞的。

而他也用鍵盤在網絡上寫下了原因:“我有個弟弟,他從十三歲起就住在療養院裏——輕度精神分裂,伴有躁鬱症,有時候他極度狂躁,有時候又抑鬱到拿刀傷害自己——療養院沒有治愈他,但讓他變得好了點,於是在他成年後我們把他接回了家。實話實說,最開始的幾年是場災難,或許這裏我需要解釋一下我們所住的社區環境,一個典型的中產階級社區,住戶們非常團結也非常排外,太多的全職主婦,也意味著有數之不盡的窺探和流言。我的弟弟離家了好幾年,他的歸來對於社區來說,像是要重新接納一個陌生人,而等他們弄清楚他的病症,他就更加不受歡迎了。我們考慮過搬家,真的,但所有鄰居都是一個德行,甚至包括我們的親戚、同事,朋友。他們可能有一點憐憫他,但更多的是歧視、排斥、害怕和恐懼。”

“曾經以為就這樣了,我的兄弟隻能從他的家人身上感受到善意,但從幾個月前開始,事情開始變得有點不同了。那些看過電影《美麗心靈》的鄰居和朋友,他們專程來向我的家人、我的弟弟道歉,說自己以前對待他的態度是錯誤的,他們的確曾對我的弟弟存有歧視和偏見,但以後再也不會了。他們看起來像是有點理解了弟弟經曆過的痛苦、我的家人經曆過的痛苦——通過一部好萊塢的電影。哈,聽起來有點可笑,對不對?但這是真的,而且這樣的人正在變得越來越多。現在,我的家庭感受到的壓力和負擔小多了,我的弟弟也是,外界環境正在變得友善。雖然他還是沒有朋友,不過在他偶爾出門的時候已經不再有異樣目光和躲避行為出現,這使他的精神健康狀況也越來越好了。我想總有一天,他會交上朋友的。”

“所以,我希望《美麗心靈》這樣的電影贏,我希望威廉·布蘭德利贏。如果說《雨人》改變了人們對自閉症的看法,《費城故事》改變了對同性戀和艾滋病的看法,那麼《美麗心靈》出現後,也真的改善了很多人對精神分裂症乃至心理疾病的偏見。我知道這個,因為我的家庭真切的感受到了這種改變。”

……

奧斯卡頒獎典禮大概是最早的電視真人秀了——如果不算二戰時期納粹德國製作的那些電視節目的話——當鏡頭對準提名者們的時候,直擊的是他們或榮譽加身或功敗垂成的瞬間,考驗的也是電影明星們的真正演技,隻要他們有一點點失態,就很容易被鏡頭捕捉到,然後向全世界播放。

很少有演員能在這個時刻表現完美,湯姆·威爾金森算一個,當茱莉亞·羅伯茨念出威廉·布蘭德利的名字後,他準確詮釋出了落選的提名者們該有的的完美反應,那就是收斂驚訝、迅速微笑,使勁鼓掌,同時將祝賀的目光投向贏家。

西恩·潘年輕時就是出了名的性格暴躁,80年代和麥當娜結婚又離婚的四年內家暴新聞一直不斷,年紀大了脾氣也沒改過來,他雖然也跟著其他人一起鼓掌,不過臉色陰沉的都快拉到地上了,顯然對自己沒有獲獎失望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