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蜂”感覺整個胃部都在燃燒,而且焦灼感一路上升。他是個紐約人,既然威廉幫了他心中無私奉獻的平民英雄們,他就想幫幫他。起碼不能讓一個好人毫無抵抗的被卑鄙的算計。
一旦選擇順從內心道德規範而不是死板的工作守則,技術就更不會成為難題——“工蜂”了解自己,他可不是什麼老實規矩的乖孩子,他之所以在nsa工作,對星條旗的熱愛隻占據了很小的一部分,更大的原因是因為隻有為美國國家安全部門工作,他才可能在肆無忌憚的使用全球最頂尖的電腦技術的同時,還不用擔心自己因為觸犯法律而被fbi破門而入。
據“工蜂”所知,他的不少同事也是因為同樣的原因加入的nsa,因為相較於矽穀那群安分守己的程序員來說,他們這些人總是愛手癢,隻要雙手還搭在鍵盤上,就忍不住想要攻入點或破壞點什麼。
唯一的問題是,他不能被發現。如果被發現的話,就不會是簡單的被辭退,nsa從沒有善待過犯錯的員工,他很有可能被發配到北極去。
不過沒關係,“工蜂”沒花什麼功夫,就又黑進了郵箱,並把米拉麥克斯和攝影師邁克爾的往來郵件副本,以加密郵件的方式發到了威廉·布蘭德利的私人郵箱內——當然不是通過什麼正規途徑得來的郵箱地址,但他也隻能得到這個了,威爾洛特的防火牆比其他好萊塢公司高明的不是一點半點,都抵得上矽穀一流科技公司水準了——順便告知了對方邁克爾的聯係方式,然後將自己入侵的痕跡清理的幹幹淨淨。
最後,他期望nsa沒有人好奇到去監測服務器的數據流動。如果真的有的話,那就不是請安保中心的技術人員喝杯咖啡就能解決的事了。
……
“你真的不知道是誰發給你的?”
“已經回答了你幾十遍了,亞蒙,我真的不知道他或她是誰。”
“那這些郵件——”
“大概是想幫助我?”
“威爾,一個小時前當你剛結束學院的提名午宴,用外星人馬上要進攻地球的緊張語氣要求我過來的時候,我能想到的最糟糕的情況也不過是一起嚴重的社交事件,但是,事實上……現在整件事有點快超出我的理解能力了,還是說世界上真的有這麼多湊巧?”幾年來第一次,亞蒙·高夫曼將如此多的情緒顯露在麵上,震驚、擔憂、懷疑、憤怒、關心。“十年前你被一個戀童癖藝術家拐去拍了一套能登上成/人雜誌封麵的照片,在之後的十年裏,盡管你早就大紅大紫,但這套照片從未被公開。然後藝術家死了,他的侄子發現了照片,又決定賣給韋恩斯坦兄弟。最後就在這場足以摧毀你一半演員生涯的風波發生前,一個好心的羅賓漢黑了韋恩斯坦的電腦,將所有陰謀曝光在我們眼前——耶穌基督啊,這簡直就是三流的電影劇本故事。”
“藝術來源於生活,而生活往往比藝術更加狗血。當看到郵件的時候,我的驚訝不比你少。”
“我多想你告訴我這不是真的,這張能上《閣樓》封麵的照片裏的人也不是年輕版的你。”
“但這是真的。我很抱歉,阿米。”
“你不用道歉,威爾,那時候你有十六歲嗎?不論是十五歲還是十六歲,拍照時的你都未成年。抱歉對死者不敬,但那個藝術家誘拐了你,我想你那時候並不清楚自己在做什麼。”
威廉屏住呼吸。“其實沒有誘拐,我是自願的。”他幹巴巴地說,“並且很清楚自己是為了什麼拍下的這套照片。”
“為了什麼?”
“為了錢。不然還能是為了什麼?”威廉挖苦地說。
亞蒙·高夫曼聽到自己喉嚨裏發出一聲哀嚎,好像什麼動物被扼死之前的慘叫。他不敢相信自己居然發出了這麼不體麵的聲音。“那時候你還沒有遇見我。”
“顯而易見。”威廉歎了口氣:“那些如果你提前發現了我,就能避免這一切發生的話還是不要說了,那時候的我缺錢極了,和卷著行李流落街頭隻差一步之遙,那筆酬勞對我來說是救命稻草。而你,阿米,顯然不是那種會借一大筆錢給剛認識的默默無聞小演員的慈善家——以及,停止臆測更多,我都能聽見你腦袋裏咆哮了。隻有這一次交易,沒有其他的了,你不用擔心幾年後有另外一顆定/時/炸/彈冒出來。”
頓了頓,威廉頗具幽默感的補充了一句:“我也沒去聖費爾南多穀拍過xxx電影。”
亞蒙·高夫曼卻沒理解威廉的幽默,事實上,這份聲明卻差點讓猶太經紀人受驚過度:“……上帝啊,別用這個語氣!我會以為你是在說反話!”
亞蒙·高夫曼在房間裏踱步直到他看起來放鬆了點兒,然後他拿出手機想打電話,號碼按到一半後又若有所思的看了威廉一眼,表明自己要借用電腦,得到威廉的同意後,又使用加密郵箱發送了一封郵件。“我認識幾個很可靠的私家偵探,我們得查查這個邁克爾,他的親屬關係、財政狀況,和他最近兩周內的一切活動軌跡。”他這麼解釋說,然後又難得樂觀的:“現在,我們應該有充裕的時間來談一談十年前到底發生什麼了,照片是事應該暫時不用太擔心,這個好心的羅賓漢——天知道他到底是臥底在韋恩斯坦兄弟的一個你的忠實影迷,還是哪個黑了他們郵箱後日行一善的甜心黑客——不論是誰,他應該都對這件事抱有高度關注,如果今天之內韋恩斯坦要和邁克爾達成交易,他應該會告訴我們的。”
威廉就知道他逃不過這個。他在很久之前就學會了一件事,那就是不要在他的經紀人麵前有所隱瞞,尤其是當亞蒙·高夫曼非常確定他的確在隱瞞著些什麼的時候。
“和你猜測的差不多,這大概就是快十年前發生的。上帝啊,其實如果不是這封郵件,我都快把這件事忘光了。”威廉抓了抓自己的頭發,一邊回憶一邊坦白。“那時候,瑪德琳和我過的很艱難,房子和車子被收回了,銀行裏沒有存款,也沒什麼值錢的收藏能變賣。我們從紐約搬到聖莫尼卡,想要從新開始,瑪德琳找了一份能付得起房租的工作,一開始還不錯,我們掙得不多,日子雖然過的緊巴巴,也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但是,西海岸的生活沒那麼好適應的。”
“發生了什麼?”
“發生了疾病。”當威廉開始回憶,越來越多的細節就湧了上來。
威廉開始講述。在紐約的時候瑪德琳的身體就經常不舒服,當他們從東海岸搬到西海岸,突然改變的氣候和飲食,可能還要加上大量的工作,讓瑪德琳的胃病加劇。在目睹過兩次她在剛吃完飯五分鍾內就把所有東西都吐了出來,和一次半夜疼的睡不著覺後,他發現在公立醫院排隊的來的免費處方已經不管用了。
瑪德琳需要更好的醫院、更好的醫生,甚至是住院治療,但他們那時候已經買不起醫療保險了。沒有保險,瑪德琳一個月的收入隻夠交一天的住院費,醫療賬單會讓他們徹底傾家蕩產的。但是如果不治療,就那麼一直拖下去的話,終有一天威廉會在半夜裏被瑪德琳痛苦的呻/吟聲吵醒,然後不得不慌亂的把她送進急診手術室裏去。更糟糕的是他們那個月的房租還沒著落。
於是威廉決定自己可以不那麼著急的去新學校上學,他辦了休學手續,然後偷偷在一個土耳其人開的餐館裏洗盤子掙錢——那時候他年紀太小了,在聖莫尼卡還沒找到門路辦個假駕照,隻有為數不多的幾家餐館敢用他——沒過幾周,正巧餐館有個服務生辭職了,他申請多兼職一份工作,每天在客流量多的時候出去頂幾個小時班,就在那時候,那名藝術家發現了他。
威廉現在已經記不太清那名藝術家的長相了,隻回憶起是一名風度不錯、很有藝術氣質的中年男人,在第三天的時候,威廉就發現他是衝自己來的了,不僅是因為藝術家來的太頻繁,有時候甚至是每天的中午加晚上,還因為每次出現他的視線都牢牢粘在威廉身上,數次招手要求威廉過去點餐,
“該死的戀童癖對你有企圖!”猶太經紀人近乎咆哮著說,他看起來完全沒想過要控製音量。
“放鬆,阿米。深呼吸,放鬆。我向你保證你腦袋裏那些糟糕的事情一件都沒發生。”威廉迅速安撫道:“實話說,一開始我也有想歪過,所以在他第五天放下三倍多的小費的時候,我拒絕了這筆錢,並告訴他我不想給自己找個‘sugar daddy’。”講到這裏的時候,威廉甚至微笑了一下,“這句話卻把他給嚇到了,我記得他好像是一下子從桌邊跳起來了?然後再三強調說他沒有半點想約我去酒店的想法,因為他不想因為和未成年人發生關係而進監獄,他一直來餐館隻是在找機會開口請我拍套照片。”而鑒於威廉當時真的很缺錢,他們算是一拍即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