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2 / 3)

他們分手的時候,悠閑的月亮把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遠處運送貨物的火車汽笛聲遙遠地傳過來,把夜晚襯托得格外寧靜。黛二小姐望著氣功師那超然之軀和溫和的背影產生了某種想象。她的內心忽然生出一股柔情。

第二天是星期一,黛二特地早早起床,按照氣功師指定的時間和地點來到他的私人診所。

那診所就設在他家裏,開門的正是氣功師本人。他身上雪白的大褂透出一股職業醫師的冷峻而和藹的氣質,提醒來者她來看的隻是一位可以信賴的醫生而不是為了敘憶某種舊情的朋友,他不會對你的任何私人問題有所侵犯。黛二在進門的一瞬間,環視了這裏的格局,這裏明顯地擁有家居的特點,同時又明顯地彌漫著一股淡淡的悅人肺腑草藥的清香。她被氣功師引領到一個房間裏、這房間完全是醫務診室的陳設,使黛二看不出一絲一毫他的生活痕跡。

從一進屋,黛二就感到一股湧動的氣場在她身前身後身上身下徐徐滾動。到底是氣功師,不是一般的中醫或丙醫師!黛二一直對氣功深感興趣,就像早年迷戀哲學那樣對氣功存有很深的好奇心。氣功能否治病她不清楚,但她對此作為一種物質的存在深信無疑。她以為氣功是與巫術、宗教、神話、靈魂、科學、生命和宇宙都有著某種關聯的東西,在其背後擁有著一個神秘莫測光怪陸離的世界。黛二小姐對於這種虛幻而邈遠的力量的興趣,完全是出於她的精神世界對於某一種解脫欲望的企盼,她企盼字宙間存有一種力量,它使人能夠在念灰思焦、鬱悟孤寂、心懷仇恨、盛怒煩躁、悲傷絕望中保持精神的平衡。在處處碰壁的情況下,在理智的經驗沒有出路的情景中,有所解脫,憑借這種力量終南捷徑,逃到超然的領域裏去。

黛二小姐被氣功師扶丄一張很平的窄床,平躺下來。床很硬,由於頭部沒有東西可枕,黛二產生一種挺胸抬頭之感。也許是因為這姿勢使紳爐持,也許是因為她一覽無餘地仰臥在一個陌生男人的注視之下,她感到全身繃得很緊,無法放砝。

氣功師請黛二小姐放鬆並且閉上眼睛,黛二就動了動身體,使身體的曲線在這隻平展展的窄床上盡量找到幾個較為舒服的支撐點,然後閉上眼睛。

黛二小姐感到一股熱中帶麻的氣場罩在她的頭頂和額頭上,那氣場流動著從她的頭皮表層深入進去。她的眼睛微合,隱約可以看到氣功師的雙手平展著懸在她的頭部,那氣流隨著他的雙手的緩緩移動而流動。黛二小姐隻僵持緊張了幾分鍾,便感到繃緊的神經鬆弛下來,那種舒服的柔軟感從她的頭部逐漸向身體下沉,頃刻間爬滿全身。

這種輕鬆與柔軟之感激起黛二小姐某種潛在的意念,激起她渴望看到某種奇跡的欲望,她幾乎湧起了人類本有神秘力量的信仰。

這時,黛二小姐感到氣功師的手掌發射出來的氣場開始從她的頭部向她的身體流動,被氣流淌過的部位就感到一股灼熱,她完完全全專注於品味自己的感覺,這感覺先是隱隱的,爾後那氣流便強烈起來,像手指一樣真實—摸在黛二的身上。她掙紮著從迷蒙中猛地睜開眼睛,望見那氣功師眼睛微合,立在床邊,雙手在距黛二小姐身體兩尺開外的空中向下懸舉。什麼都沒發生。她放心地喘了幾口氣,重又閉上眼睛。現在,黛二小姐已明顯地感覺到她身體裏的某種東西為理智所抵擋不住地被漸漸調動起來,她被一種無形的力量觸摸、擠壓、揉弄,這種力量撩撥起她對於約翰,瓊斯那雙寬大的手掌和懷抱的追憶與想象。她努力地用意誌去和這種欲念抗衡,結果這一欲念卻在她的身體上越來越強烈和集中地呈現出來,她幾乎要叫了出來……

這時,一個聲音卻從黛二小姐身體上空的一個部位響了起來:“好了,起來吧。”氣功師語調平平地說。這語調使她想起了她在替繆一做婚前婦科檢查時那個冷冰冰刻板板的女醫生的聲音。

黛二起身下了床,氣功師已遠遠地坐到一邊的黑色轉椅裏去,神情裏透出一種正直的疏遠,黛二為自己沒有由來的想象感到羞愧。氣功師不動聲色地靜靜察看了黛二一會兒:問:“有什麼感覺嗎?”黛二說:“很有感覺。”氣功師說:“你的氣感比較敏感,有的人是刀槍不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