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棘望著言不由衷飄忽眼神的少年,非常清楚相處幾年的泰臨真心話並非他所說!“殿下其實很自私。”
什麼?!泰臨睜大眼睛不敢相信荊棘剛才的一句怪言:“我自私?”驚訝得讓他忘記對自己加上‘本王’的尊稱。
“難道不是嗎?你害怕我被人發現,明知我有隱晦但為保我安全寧可不說出實情,你在乎我而任由更多人送命,你敢說你不自私?”荊棘淡淡打量著眼前瘦小的少年,口中講述的話完全能起到很棒的打擊作用。
“你這狼子野心的混蛋胡說八道!我會在乎你?”泰臨驚怒,瞬間漲紅臉,又羞又惱的握緊拳頭想一下砸上男人那張看似憨厚實則暗藏陰險的臉!“我隻是不願意背負口賤造謠的名聲罷了!像你這種不忠不義的人死了就死了,就跟老鼠一樣的齷齪!”
荊棘對於少年辱罵的話充耳不聞,淡定平靜的樣子如同完全沒聽見似的。
泰臨罵了一通,累了發覺咆哮多沒意義,舉起手裏拿穩的帝王寶冠讓荊棘看個仔細:“皇兄走了,從今天起我就是前涼正牌的皇帝!你有什麼衝我來,我倒要好好看看你本領多大。”哪怕被殺也隻是一刀解決的問題,泰臨絲毫不畏懼會否立即被荊棘捅死,因為作那些無用功不具價值!
泰臨並不曉得挺直背脊的自己在男人視野裏就是副慷慨赴死的大無畏精神,哭腫的眼睛早已泛濫著失落與悲苦:那些全是年年月月沉積漸深卻由於荊棘頻繁侵入臨界點而爆發顯現的絕望。荊棘眼睜睜的看著他,突然胸口抽緊,絞痛得難以忍受的窒息!
“啊……”泰臨輕輕尖叫一聲,因為荊棘這刻居然湊上前在他額頭上親吻了一下,繼而自己的身體亦再度給荊棘抱緊。被驚嚇到的少年手一抖,便把王冠掉落地上。
“殿下,在這段時間裏我曾經想過很多的往事。”將少年不留罅隙地緊嵌進懷中,男人繼續道,“其實我乃前秦人,幼年和殿下你一樣不被人喜愛不被人在乎,當唯一心疼我的娘死去我就下定決心要做番大事業,讓以往忽略蔑視我的人知道他們眼中的怪物不是無能之輩!來到前涼,好在英雄不問出處,我成功通過甄選成為先皇身邊的侍衛,來不及高興任務順利就被他派給你做近衛。我開始時很鬱悶,想是否露出了馬腳,不然他怎會命我侍候個不受聖寵的皇子。後來我才漸漸察覺先皇並非懷疑我而是關心你!每次他都會讓我多多注意你的健康安全,又不準我告訴你他吩咐我辦的事,我很奇怪他為何這麼做直至現在都不懂,不過我看得出他是真真切切的愛護你。先皇好像很寵你母妃,事實卻待商榷,你母妃不是良婦但依然得寵幸,我想先皇是希望利用得寵的她在別人麵前讓你不受欺負……”
“我沒興趣聽。”泰臨在他懷中盡力轉過身背向他,“我根本不想知道你們都是些什麼人。”
“……”荊棘抿抿唇,“我確實不是好人,殿下提防我是應該的。我要恭喜殿下你眾望所歸登上龍座。”
“……”泰臨不語。
沉寂哀傷的少年勾起荊棘莫名的回憶,記憶片段中突然出現了在草原上牧阿蘇讚美他的話——雖說罕見稀少些,但很漂亮,顏色很美,就跟夜空一樣美……初聽覺得怪異的形容卻讓荊棘激動了冷酷的心靈;而懷中的少年亦說過類似的話,這樣的話讓荊棘很開心,那感覺和娘親在世時給予的溫暖極其相仿!
他們……才是最完美無缺的存在!
“殿下,我還想問你一件事:你果真想當皇帝嗎?”
“廢話!誰不想當皇帝!現今我奪回本該屬於我的位置我肯定要當!”泰臨口吻非常決絕。
“那好。”
“好什麼?你要殺我?要殺就快動手,反正你這個念頭不止出現一兩次了!”音剛落,又有眼淚大肆湧出。
荊棘沉默,蹲下身為泰臨撿起不慎掉落的王冠再從後抱緊他將王冠塞進他的手裏,然而隨王冠一塊遞入他手還有把質樸的彎折小木刀!這是……泰臨驚愕地緊盯那把小刀很久沒說得出話來,此時耳畔有人輕聲講述:“這柄刀我為你隨身保管著,現在我再次將它送給你,請你別再丟掉它了;至於皇帝之位,你若想坐就好好坐吧!我不會出賣你令你陷入危險境地,我會在你看不見的地方保護你!但我隻給你十年期限,十年後我來接你,到時希望你一定要跟我走,浪跡天涯無牽無掛。”
環繞泰臨的手臂放開,背後的溫度也慢慢減低……
不知過去多久,久到泰臨已明瞭男人離開遠走,他也隻盯著手裏的王冠與小刀不曾回首……
十年嗎?
他喃喃道,木然的表情已無分喜樂哀愁。
此時,東方天空的邊際隱隱呈現絲絲朦光,似乎就快天亮了……
仿若象征新生的黎明微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