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青山下。
現在讓我們離開趙長城談一談陰山一帶的漢代城堡。
根據考古報告,在陰山南北麓發現了很多古城遺址,至少有二十幾個古城遺址。這些古城大部分是西漢時期的,也有北魏時期或更晚的。古城遺址最大多數分布在陰山南麓通向山北的峪口,也有分布在陰山北麓的,還有分布在黃河渡口和鄂爾多斯東北地區的。從古城分布的地位看來,幾乎通向陰山以北的每一個重要峪口,都築有城堡。特別是今日呼和浩特市北的蜈蚣壩,尤其是包頭市北大青山與烏拉山之間的缺口,城堡的遺址更多。大概這兩個峪口是古代遊牧民族,而在漢代則是匈奴人進入中原的主要通路。看起來,漢王朝在陰山一帶的戰略部署,至少有三道防線,第一道防線是陰山北麓的峪口和更遠的地方,第二道防線是陰山南麓的峪口,第三道防線是黃河渡口和鄂爾多斯東北一帶。
在陰山以北築城障的事,《史記·匈奴傳》有如此的記載:太初四年“漢使光祿徐自為出五原塞數百裏,遠者千餘裏,築城障列亭,至廬朐。”《正義》引《括地誌》雲:“五原郡相陽縣(《漢書·地理誌》作稠陽縣),北出石門障,得光祿城,又西北得支就縣(《漢書·地理誌》注作支就城),又西北得頭曼城,又西北得牢城河(《漢書·地理誌》注作虐河城),又西北得寓虜城(《漢書·地理誌》注作宿虜城)。”由此看來,當漢武帝時漢王朝在陰山以北築了很多城堡,幾乎是步步為營,把它的勢力遠遠地推到陰山以北的地方。一直到元帝時由於匈奴呼韓邪單於款塞入朝,才從陰山以北的城堡撤退駐軍,但仍然保留著通烽火的哨兵。《漢書·匈奴傳》記侯應諫元帝的話,其中有雲:“前以罷外城,省亭燧,今裁足以候望,通烽火而已。”這裏所謂“外城”,就是陰山以外的城堡。
在大青山與烏拉山之間的峪口中有一條昆都侖河,由北而南流入黃河。昆都侖河就是古代的石門水,石門水大概是古代遊牧民族進入陰山以南的沃野最方便的一條道路。在這個通道的外麵,已經發現了一些漢代的古城,有一個古城可能就是漢代的光祿城。
我們這次訪問內蒙西部,曾經遊覽了呼和浩特市附近塔布杜拉罕的漢城遺址和包頭市附近麻池鄉的漢城遺址。
塔布杜拉罕在呼和浩特市東北三十五裏,大青山的南麓。古城作長方形,分內外兩城,外城周圍約三公裏。在內城的地麵上到處可以看到漢代的繩紋陶片。在城的附近有五個大土堆,塔布杜拉罕就是五個大土堆的意思。這五個大土堆,可能是五個大封土墓,如果把這五個大封土墓打開很有可能發現這個古城的曆史檔案。
麻池鄉在包頭市西三十裏。這裏的古漢城也是分內外兩城,內城也散布著很多漢代磚瓦,外城很少。古城周圍有很多古墓,大多數沒有封土。在這裏的墓葬中,發現了很多古物,其中有漢代的錢幣和漢式的銅器、陶器、漆器等等,也有金質和銀質的鏤空飾片,飾片上的花紋作虎豹駱駝等動物形象。還發現了“單於天降”、“四夷臣服”(字跡不清)以及“單於和親”、“千秋萬歲”、“長樂未央”等文字的瓦當殘片。
我不想詳細介紹這兩個古城的發現,隻想指出一個事實,即陰山南北和黃河渡口一帶的漢代古城,不是由於經濟的原因,而是由於軍事的原因建築起來的。嚴格地說,這些古城不能稱為真正的城市,隻是一種駐紮軍隊和屯積軍用糧食武器的營壘。居住在這些城堡中的主要的是軍隊,也有小商人和手工業者;但這些小商人和手工業者是依靠軍隊生活的,隻要軍隊撤退,這些城堡也就廢棄了。
我還想指出,陰山一帶在民族關係緊張的時期是一個戰場,而在民族關係緩和時期則是一個重要的文化交流的驛站;甚至在戰爭的時期,也不能完全阻止文化的交流。關於這一點,我們可以從這一帶發現的文物得到說明。例如在當時漢與匈奴的邊境線上到處都發現了漢代的錢幣和工藝品,這些工藝品與在內地發現的同一時期的工藝品是一樣的,這件事說明漢與匈奴之間的和平往來,並沒有完全被萬裏長城和軍事堡壘所遮斷。
在大青山腳下,隻有一個古跡是永遠不會廢棄的,那就是被稱為青塚的昭君墓。因為在內蒙人民的心中,王昭君已經不是一個人物,而是一個象征,一個民族友好的象征;昭君墓也不是一個墳墓,而是一座民族友好的曆史紀念塔。
青塚在呼和浩特市南二十裏左右。據說清初墓前尚有石虎兩列、石獅一個,還有綠琉璃瓦殘片,好像在墓前原來有一個亭殿。現在這些東西都沒有了,隻有一個石虎伏在階台下麵陪伴這位遠嫁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