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說,這也是一種豐收,是一種精神品質上的豐收。而這種豐收,比起穀物果木的豐收來,更加可貴,更加令人興奮。因為一般的穀物豐收,可能出現在任何一個風調雨順的角落裏,而這種精神品質上的豐收,卻隻能出現在我們這社會主義的土壤上,展現在毛澤東時代裏。
我們中國有句農諺:“不行春風,難得秋雨”。
這句話,不隻是一種氣候上的規律,也是人類生活中的一條哲理。誰都知道,眼前這豐碩的收成,並不是憑空得來的,而尤其是在那連續幾年的嚴重災荒之後。
我們並不諱言:前兩年,我們的確有過一段相當困難的時刻,但是這種情況改變得很快。記得今年三月間,當我乘坐由濟南開往煙台的列車經過昌濰大平原的時候,看到鐵路兩旁的田野裏,到處都是緊張忙碌的人群。那時候,天氣還很冷,濰河裏還在流著浮冰,平原上整天價在刮著揚天揭地的老黃風。人們就在這大風中刨地耕田,生產熱情是那麼高,幹勁是那麼足。這時候,和我同車的一位老漢站在車窗前麵,眯著眼睛,向外望著那一群群在田野上耕作的人們,望著那揚天揭地的大風,自言自語地說:
“好哇,大風,你就使勁地刮吧。你現在刮得越大,秋後的雨水就越充足。刮吧,使勁地刮吧,刮來個豐收的好年景,刮來個富強的好日子。”
這老漢大約有六十多歲,胡須頭發全都白了,但是精神卻很好。他看到我在注意地看他,就衝著我一笑說:
“‘不行春風,難得秋雨’。同誌,你聽到過這句成語嗎?”
我點了點頭。
他又問:“可是,你知道這春風是從哪裏刮來的嗎?”
我搖搖頭,覺得他的問題提得有些奇怪。
老漢神秘地一笑,指著正北的方向說:“喏,從那裏,北京。”
“什麼?北京?”我益發困惑不解了。
“嗯,北京。”老漢嚴肅地點著頭,笑眯眯地說:“從北京,從黨中央。”
哦!我明白了。
老漢指的是另一種春風。他把黨集中力量加強農業的號召稱為春風。
我不禁高興地稱讚道:“好,好恰當的比喻。”
老漢說:“這是我一輩子的親身體驗:不管遇到多麼大的困難,隻要能按著黨的指示去做,就一定會得到好的結果。你說我這個體驗不對嗎,同誌?”
為什麼不對呢?而且,有著這樣的體驗的,又何嚐隻是這老漢一個呢?可以說這是全中國人民共同的體驗,是全中國人民從幾十年的革命鬥爭中所摸索出來的一條真理。
春華秋實,沒有那浩蕩的春風,又哪裏會有這滿野秋色和大好的收成呢?
國慶節的晚上,我和威海市的人民一起歡度了國慶之夜。盡管這裏是地處偏僻的東海之濱的一座小城,然而,我們的節日仍然過得是那麼熱鬧、隆重。從清早起,四鄉八舍的人們就成群結隊地來到了城中心的廣場上,來到了清潔的馬路上。他們有從大海裏漁罷歸來的漁夫,有從深山果林裏趕來的農民,有機關的幹部,也有工廠的工人和學校裏的學生。他們每個人都是滿麵春風地流露著愉快的神色。
……
春風浩蕩,秋雨滂沱。
在這大好的秋收季節裏,成熟和豐收的又何止是上麵所寫到的那幾個方麵呢?幾天來,我不斷地漫步山野,巡行田間。眼前那絢麗繽紛的大好秋色,真使人眼花繚亂,應接不暇。
啊,多麼使人心醉的絢麗燦爛的秋色,多麼令人興奮的欣欣向榮的景象啊!
在這裏,我們根本看不到歐陽修所描寫的那種“其色慘淡,煙霏雲斂……其意蕭條,山川寂寥”的淒涼景色,更看不到那種“渥然丹者為槁木,黟然黑者為星星”的悲秋情緒。看到的隻是萬紫千紅的豐收景色和奮發蓬勃的繁榮氣象。因為在這裏,秋天不是人生易老的象征,而是繁榮昌盛的標誌。寫到這裏,我忽然明白了為什麼歐陽修把秋天描寫得那麼肅殺悲傷,因為他寫的不隻是時令上的秋天,而且是那個時代,那個社會在作者思想上的反映。我可以大膽地說,如果歐陽修生活在今天的話,那他的《秋聲賦》一定會是另外一種內容,另外一種色澤。
我愛秋天。
我愛我們這個時代的秋天。
我願這大好秋色永駐人間。
一九六二年國慶節次日寫於威海市。
[鑒賞]
峻青(1922~)原名孫俊卿,山東海陽縣人。作家。主要作品有散文集《歐洲書簡》、《秋色賦》、《雄關賦》、《峻青散文選》、《屐痕集》,短篇小說集《黎明的河邊》、《最後的報告》、《怒濤》,長篇小說《海嘯》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