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開篇,作者首先用充滿詩意的筆點畫出一個情境:在南國的春城,作者坐在屋裏,在一種寧靜安祥的心境中翻開一本書,然而他沒有讀書,卻坐在窗前遙望起西山的景色來。這個時候,作為抒情主體的作家和被描寫的景物—西山同時出現,作家情不自禁被西山迷醉,竟想揮毫書空,給西山批個評語。這種浪漫的情感衝動表明作者的感情已開始向景物靠攏。一般散文總是情由景生,景變情移,情景交融,在《山色》中卻相反,是情生景色,情變景變,情景交流。

在作者明朗的心境和情緒感染下,雖然是冬天,可是在作者眼裏,西山卻是此時最美,數峰青碧,恰如美人春睡。但是在讀者剛剛被上麵的情境與景色所陶醉時,作者筆鋒一轉,給讀者一段記憶的回放:十幾年前的黃昏,雖然依舊是春城最美的季節,卻黑雲壓城,冷風撲麵,大雪紛飛……那個平日未引起注目的西山,此時在蒼茫的暮色裏竟也瑟縮不堪了。它好象也感受到了這令人窒息的氣氛與寒冷,也用顫栗的聲音向作者求救:“請給我一頂帽子,遮遮我的頭吧。”這裏作者已將西山擬人化了。作者的心境無疑也就是他眼中具有生命的西山的心境,而西山的呼喚求救不但是作者心情的寫照,也是作者情感的另一種補充。緊接著作者眼中的西山好像要把它老態龍鍾的身體移入城裏來的描寫,更是作者一種絕妙的移情,是作者為烘托為渲染為強化那個絕望的心境而采用的特殊的抒情手段,是一種藝術的表達技巧。

隨後,作者又回到現實,用一句似夢非夢的自白表明時代社會已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此時作者又回複到了文章開篇所寫的靜謐的心境中,而西山也依舊靜靜地站在原處。於是作者放縱其情緒的奔騰展開想象的翅膀,幻想著明天早晨西山優美的英姿。這時作家情不自禁地把西山寫成了知心的朋友,轉用第二人稱的寫法,直接稱西山為“你”,和他交流和他對話,使全篇所要表達的情感達到高峰。文章也在作者充滿倫理的思考中結束。

在這篇散文中,作者調動一切抒情與修辭手段,對意境作了較好的烘托與創造。使文章主旨在情景交融的基礎上得到了再一次的升華。

種一片太陽花。

李天芳。

差不多沒有人不喜愛花,但諳於花道、又長於種花的人並不多。我就是個隻愛花,而不會養花的人。

這原因也許是多方麵的。年幼時,生養我的家鄉,是個草木落地生根的地方,常年四季,所到之處都有鮮花開放。成年以後,在北方的山野為民,雖然寒冷的氣候和貧瘠的土地,都不利於綠色生命的繁衍,但出門是田地,舉目是山坡,夏花秋葉還是比比皆是。

來到機關後,山川和土地遠了。機關的四合院,構築方整,屋舍儼然。半世紀前,據說曾經是大軍閥的公館。為了舒適,也為了闊氣,室內的地用木板鑲了,室外的地用青磚鋪了。偌大的一個院子裏,竟難找到五穀和花草賴以生長的泥土。

春天,別處的草青了,樹綠了,這裏,映進眼簾的卻是一片單調的磚瓦色;夏天,烈日當空,磚鋪的院地像火爐那樣散發著熱,叫人焦躁難忍。此情此景,促人強烈地生起對於色彩的渴望。渴望鬱鬱蔥蔥的樹,斑斕多姿的花。

有這念頭的似乎還不止我。於是大家動手,揭掉磚頭,壘起花牆,收拾出一塊長方形的花圃。

種什麼呢?我和同事們麵對一方泥土,七嘴八舌地討論起來,認定不能太嬌,也不能太雅,太嬌太雅都不是我們服侍得了的。末了,一致地想到太陽花。

銀粒兒一般的種子撒下去以後,天天有人俯著身子瞅它、盼它。可是大半月過去了,竟絲毫沒有動靜。有人說種早了,有人說埋深了。正在各種判斷莫衷一是時,它破土而出了。

新出的芽兒,細得像針,紅得像土,幾天之內,就抽出很圓的稈,細圓的葉。葉和稈都飽和著碧綠的汁液,嫩得不敢碰。很快的,葉葉稈稈密密麻麻連成一片,像法蘭絨一般,厚厚地鋪了一地。

當案頭的文稿看得雙目昏花時,走到院裏來,看一看這綠茵可愛的太陽花,對於困倦的眼睛,是一種極好的休息。

一天清晨,太陽花開了。在一層滾圓的綠葉上邊,閃出三朵小花。一朵紅,一朵黃,一朵淡紫色。乍開的花兒,像彩霞那麼豔麗,像寶石那麼奪目。在我們寧靜的小院裏,激起一陣驚喜,一片讚歎。

三朵花是信號,號音一起,跟在後邊的便一發而不可擋。大朵、小朵,單瓣、複瓣,紅、黃、藍、紫、粉一齊開放。一塊綠色的法蘭絨,轉眼間,變成繽紛五彩的錦緞。連那些最不愛花的人,也經不住這美的吸引,一得空暇,就圍在花圃跟前,欣賞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