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這世上又真的能有人能做到麵麵俱到,所有人都喜愛的地步?顧黎安此人若不是真的如他表現出來的那般是個十足的君子,那他便是那極擅掩藏,城府極深之人。
依照阮一泓本人來說,他直覺便就覺得顧黎安是要更傾向於後者的。一個低等大陸的人,能在靈氣如此稀薄的大陸將自身的實力修煉至紫級低階的地步,又豈是那一般人所能觸及?修煉路上的那些齷齪醃臢之事,若真是一位胸無城府,心智單純之人早就被那些豺狼之輩給啃得連渣都不會剩下。
而且,從到了那涼滌城內,阮一泓便注意到了顧黎安在這滿城死屍的情況下竟然沒有絲毫的情緒起伏,陽池、寧征他們倒是不提,他們一概是帶兵出征,經曆過的大大小小的戰役不知凡幾,屍山血海那都是見多了的,縱使是自己看著這城內的慘狀,也不免有些許悲涼之意。可是那顧黎安確是真真切切地沒有絲毫覺得不適的模樣,看向那些屍體的目光不帶一絲感情,就好似看到的是那些隨意的物件一般,就好像……他原本早就已經看慣了這些場麵了。
如此,那顧黎安又豈會真的是那翩翩君子,溫和如玉之人?
想罷,見這宴席由於君上再次冷淡起來的臉上變得冷清了下來,阮一泓隻得微不可見地在心底低歎了一聲,緩和氣氛道:“既然顧先生對那左相之位無意,不管如何,顧先生立下了如此大功,君上也定是會大大賞賜一番的。對吧,君上?”
亓雲琛見這阮一泓終於回過神來,給了自己一個台階下,於是便點了點頭:“那錢帛之物本君定然是不會吝嗇的。”
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顧黎安也不再推辭,拱手便應下了。
天色漸晚,宴會終散。
幽幽的洞簫之聲繚繞在無邊的夜色裏,也不知被那微微襲來的夜風卷到了何處。
“嗒。”一聲輕響,一襲玄色長袍的青年落至了屋簷之上,蕭聲戛然而止。
顧黎安還未待說話,隻聽對方一聲:“大晚上站在這屋頂之上奏簫,不但自己受這冷風吹,還拖累得本君睡不好,顧黎安,你倒是好雅興。”
“隻怕是黎安不奏這蕭,君上也是難以入睡的。”顧黎安微微勾了勾唇角,細細地摩挲著手中的玉簫應道。
亓雲琛皺了皺眉,他最見不得的便是顧黎安此時的這番樣子,那手終日似是停不下來似的,用膳時習慣摩挲瓊觴,無事時習慣摩挲腰側的玉簫,就連腦子裏在想什麼事情的時候也會無意識地摩挲著自己的指節,就好似手中的東西就是他的鍾愛之物一般。
等等,鍾愛之物?
亓雲琛心裏打了個突,麵色卻是十分淡然道:“本君自從見你之時便不曾見你將這腰間的玉簫撤下過,是你鍾愛之物?”
顧黎安淡淡地掃了亓雲琛一眼,嘖,食指和拇指又緊扣在一起了,這是亓雲琛緊張時候的身體信號。
“嗯,我素愛奏簫,這蕭跟了我已經有十年之久了。”
亓雲琛隻覺心裏似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一般,萬般不是滋味,卻也壓抑住了腦子裏一片亂哄哄的猜想,裝作若無其事道:“別人贈的還是你自己去買的?”
若是到了現在仍舊猜不到這隻亓孔雀在想什麼,顧黎安就真的對不起他的情商了,不過不知怎地,心裏卻生出了幾分逗弄的心思:“是多年之前的友人送的。”
友人,友人,又是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