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方大廳裏霎時又化為了一片岑寂。
亓雲琛倒也沒有立即應下阮一泓的話,反而是斜睨著一雙上挑的鳳眸望向顧黎安:“顧黎安,你以為如何?”
顧黎安此刻總算是明白了那阮一泓不住地提起要亓雲琛賞賜自己一事到底是為何了,合著就是為了把自己與這沉雲淵緊緊地捆在一起,上了這沉雲淵的船便再也不離開?這阮一泓倒是真看得起自己。
上前兩步,顧黎安拱手沉聲道:“回稟君上,黎安才疏學淺,且又初至沉雲淵內,這左相之位實在是擔當不起。”
“才疏學淺?”亓雲琛略一挑眉,“簡簡單單地解了東洲十八郡的瘟疫之症,又不耗費一兵一卒地擊潰凝意天的五支精銳,你若是自稱才疏學淺……”
“那我們這些人隻怕是在君上麵前再也抬不起頭了。”阮一泓淡笑著接過亓雲琛的話尾,“照我看,這左相一職顧先生是萬萬擔當得起的,就別再左右推辭了。”
顧黎安也不應阮一泓的話,隻是看向亓雲琛,隻見對方麵上一片淡然,看不出有什麼情緒,隻是仔細看去卻能發現對方正直直地看向自己,那雙上挑著的鳳眸再不複平日裏那般冷傲高絕的模樣,反而有些沉甸甸的情緒掩在那雙墨色的眸內,不時地翻湧著。
這麼長的日子相處下來,而亓雲琛此人對顧黎安目前來說算得上是一個較為重要之人——不論在任何方麵。故而顧黎安平日裏看著是一片溫和舒朗的模樣,暗地裏也沒少觀察亓雲琛以及揣測對方的心思等等事宜,比如現在亓雲琛就這麼直直地看向自己這一動作,顧黎安便能猜測道對方此刻心裏定然是有些忐忑和緊張的。
至於這阮一泓此番的話語,若說是沒有亓雲琛的授意,顧黎安是萬萬不信的。阮一泓既為整個沉雲淵的右相,定然不會是個簡單的人物,自己與他相識不過十數日,即使是查清了自己的來曆,也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時間之內便完全相信自己,更甚至於舉薦自己一個外來之人做這沉雲淵的左相,與他平起平坐。顧黎安還沒有自戀到認為自己的才智學識確實是到了遠勝眾人的地步,這才引起了對方的惜才之心。
“君上,你可曾記得黎安同你來這不朽坤地之前,你同我說過的話?”顧黎安勾了勾唇緩緩笑道。
亓雲琛瞳孔猛然一縮,過了好幾瞬才淡聲道:“如此,左右這左相之位已經空缺了如此多年,既然你不願意,那這位子還是先空著罷。”
“謝君上。”顧黎安當然能察覺到亓雲琛現在的心情是極為不佳了,可是那又如何?他遲早都是要離開這方異世的,而他來這不朽坤地也僅僅是為了尋那金色佛珠,早日集齊之後也好早日回到現代罷了,若不是亓雲琛有帶他去到高等大陸的實力,又湊巧救了自己的性命,他也並不是定要同他一起的,說白了,他們現在也不過是一般的合作關係罷了,同之前與殷灼然在那地底的爍金宮內的合作關係一般無二。
就算……對方對自己有那麼幾分不一般的心思,又能如何?他不過是一縷異世飄蕩到此處的孤魂,遲早都要走的,又何必再去招惹別人?想到這裏,顧黎安又不禁微微抬頭看向亓雲琛,隻見他自顧自地往自己的瓊觴之內倒著酒,隨後便仰頭,一飲而盡。
月色如洗,朦朧的月華薩落一地,顧黎安看著對方如冰雪般剔透的臉,密密的睫羽下的那一小塊黑色陰影,不知怎地,總覺得對方看起來多了幾份黯淡之意。罷了,顧黎安收回視線,纖長有力的手指輕輕地摩挲著手中的玉脂瓊觴,溫柔得似是再摩挲自己情人的臉一般。
他真的不太擅長為難自己。
阮一泓聽見顧黎安與亓雲琛的一番對話,便知道君上此次所想之事怕是不能成了,自己雖與那顧黎安相識不過十數日,但是他憑著隻覺便覺得那顧黎安定然不是個簡單的人物。
在這涼滌城的這些日子,隻要是與那顧黎安相處過的人,不論男女老少,從業哪般,無一不是對其讚歎有佳,不僅醫術超絕,才智非凡,為人又溫和謙虛,實在是個難得的人物。短短十數天便在這東洲十八郡內傳遍了其美名,而不損一兵一卒大敗凝意天精銳一役之事也是迅速傳遍了整個不朽坤地,而他顧黎安之名,也隨之傳遍整方大陸。有些人費盡心力也求而不得的事情,到了他這裏卻如同孩童玩耍般的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