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物是人非(1 / 3)

父親的葬禮,在次日的中午十二點一處偏僻殯儀館中舉行,到場的除了昨天病房裏那些賈家親人,剩下的就隻有父親在世時的一些知心朋友。

辛月明對於父親那邊的親戚毫無印象,對於他的記憶也由於這些年來的離家在外而變得越來越模糊不清。

但就算是時光的灰塵一層層覆蓋他對於父親記憶的那層玻璃,還是讓辛月明一輩子不會忘記這個最開始教會他時刻冷靜微笑的男人。

父親的心底究竟有多深,恐怕這是天底下每一個做兒子的一輩子都不會弄明白的簡單問題。

父愛的深沉,是俏無聲息之中的點點滴滴關愛。

愛時不覺,但離時,定會不約而同的身體緊縮。

此情此景,當辛月明再次站在父親那張遺像前時,注視著相框裏永遠笑得都特別牽強的中年男人,心頭劇烈一緊迸發的疼痛,因為他這才注意到照片中的父親早在幾年之前就已經兩鬢生出白發,深邃的眼角也如同折扇一樣折疊。

辛月明忽然覺得眼前的父親是這樣的陌生。

心中陌生的感覺越是強烈,他越是感覺自己真是這世上最為不孝的雜種。

父親的突然離世,打擊最大的就要數母親。

然而這個曾經受過高檔文化教育卻放棄走進名牌學校教書的機會而是留在從小到大生長的山村任教的中年女人,當聽到自己兒子要留在自己身邊就此放棄在薊塾大學繼續念書的機會時,一輩子從來沒有學著鄉村婦女掐腰怒罵的她在那一刻終於憤怒了。

可是她又竭力控製。

因為她比任何人都了解兒子,知道他自打出生骨子裏就蘊藏了她的自強和丈夫的冷靜,她也同樣相信自己的兒子看待問題的方式。

她不管在別人眼中自己兒子是個什麼樣的平凡模樣,但是在她眼裏無疑是最為優秀的。她知道兒子已經不是小時候那個每次學騎車摔得膝蓋流血回來哭嚷著對自己說放棄的小孩子了。他的人生觀和價值觀都已經逐漸形成甚至定型,所以就算耳邊充斥著再多的流言蜚語,這個普普通通的睿智母親,照樣對自己的兒子充滿信心。

“如果你覺得縮在鄉下田地裏終有一天可以靠雙手挖出你在薊塾大學同樣的成績,那麼你就留下來陪我。”

辛母雙眼含淚錢深呼吸,竭力把飽含著憤怒和心酸的淚水咽下,用身為一個母親的權利辨認道:“一旦你做到了,我會為你鼓掌喝彩。但卻不會以你為驕傲,因為我知道,我的兒子,絕對不該有那樣不勞而獲的好運。”

辛月明果真再沒有退學的打算。

沒有表現得鬥誌昂揚蓄勢待發,也沒有任何拍胸脯保證絕對好好讀書的壯誌決心,他隻是在聽完母親含淚說完這兩句話後,輕輕走過去懷抱住這個在自己小時候曾經為了兩大桶羊奶而甘願下跪的女人,抱著母親那硬生生被狗娘養的苦難生活而壓迫得脆弱不堪的身軀,很久很久。

楊紫葉承諾會力所能及照顧好母親。

所以辛月明走了,走得不帶一絲拖泥帶水,甚至還沒有親眼看著母親把父親的骨灰葬在外公外婆所安睡的那座守村山後;走得頗急像是一隻剛剛出生還沒有長出犄角學會頂架的牛犢,心裏終歸落下了就是一個勁往前頂的倔強念頭,哪怕就算過程中會頂得腦門血肉模糊殘破不堪,但他堅信,從一次次破開結疤來回反複的傷口上,終究有一天會長出一個能頂碎一切阻擋他前進的堅硬犄角。

坐上通往旺角市的小客車,原本打算下車直接調轉動車返回碧溪,可當辛月明雙腳真正踏上這片曾經擁有過他太多紛亂記憶的北方城市時,還是不由自主的想在這裏暫時留下一晚再走。

或許真是內心中三年前還遺留的點點記憶在湧動,驅使著他來到這城市中最為繁華的西京街。

西京街還是跟原來一樣,當夜晚降臨就會展露出它足夠妖精的一麵,一眼望去熱鬧非凡,街上人群息壤,從街頭到街尾洋溢著熱鬧的氣息。

走進在那家他曾經作為主要陣地而現在早已經換過不知多少個店主的「惡鬼道」酒吧裏。原本辛月明隻想進去喝一杯能暖身子的高度數混雜酒,卻怎麼也沒想到來上酒的竟是那個長著一雙不管到哪都容易令好人誤會壞人不忿的三角眼的三十多歲中年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