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一個月後,天都峰頂,將有一場驚天動地的大戰。
正邪氣運懸於一役,此戰勝負,關乎數十年武林氣數,魔長道消抑或魔消道長循環往複,皆是不變的定律。由此前推四十年,正派之中,高手雲集,尤以昆侖、少林和塞外天山派最為強盛,三派掌門乃是古青陽、靈吉和清餘子,均為當世豪俠,飲譽當世,最為關鍵的是,這三人私交甚篤,一時間,正派無比團結,力量如日中天。這種情況持續了近三十年。直到十年以前,靈吉和清餘子死於太湖之役,古青陽心灰意冷,超然出塵,正道式微。十餘年間,雙方攻伐不斷,各有死傷。這十年是極為動蕩的十年,江湖中風起雲湧,期間分化出了漠北幫、嶺南山宗等幫派,還產生了離恨天這樣的神秘組織,甚至朝廷的錦衣衛和神捕司也開始參與江湖中的事。
沒有人願意繼續這種腥風血雨,無論是靈石方丈、紫清真人,還是苦於江湖動蕩的朝廷,或者聖火宮裏的那位掌權者。他們都想用一次徹底的勝負來解決由此往後數十年的大勢。天都峰上的這一戰,不可避免。
但是,很快,雙方都發現,他們都無法兌現自己的約定,武林中人視之如生命的生死之約。原因很簡單,因為他們都失去了耳目,無法集合力量。拜火教派往各地的信使都沒有帶回消息,生死不明。而正派之中,各大門派雖早有集會,但是集會的代表與本派的聯係也中斷了。要阻止這場決戰,很簡單,那就是沒有人知道大戰的消息。沒有人參加的會戰如何戰,如何決出勝負。江湖中有誰會阻止這場大戰呢?誰有力量阻止這樣一場大戰呢?使各門派和魔教失去所有的耳目,誰有這麼大的能力呢?一連串的問題困擾著七大門派的人,也困擾著聖火宮裏的拜火教。無疑,他們都把原因歸結在對手的身上,肯定是對方想削弱自己的力量,所以采取這種方式。那麼,最簡單有效地措施,也是無奈的選擇。很簡單,派出最精銳的人奔赴各地,將消息送到。
俠碑堂。
他右手拄著刀,慢慢走進大堂,雙眼望著眼前的碑林,放眼一看,羅列著幾百尊石碑。每一尊石碑上都刻著幾行字,那上麵,有當今武林最負盛名的那些人的名字。
從他進來開始,他的背後就有一大片陰影,那是一群人圍成的半圓所形成的陰暗區,八個人,一襲火紅,七片陰霾。
“公子,這就是我們打探到的消息。”一個渾身勁裝、隻露出一雙眼睛的男子欠身說到。
“恩,我想知道,你們是不是絕對聽從我的吩咐?”他緩緩閉上了雙眼,問道。
“當然,我們一收到大掌櫃消息說公子重出江湖,立刻快馬千裏趕來,為的就是助公子一臂之力,公子的吩咐我們一定照辦,就是要我們幾個立馬抽刀自裁,也絕無半點遲疑!”身著火紅衣裙的女子說,盡管是女子,但氣勢凜然。
“好,果然是赤膽忠心之人!”盡管是讚揚的話,卻依舊沒有絲毫的激動可言,“那我命令你們,從哪裏來的就回哪裏去,永遠不要再來見我。”
“公子,”八個人一齊跪下了,“我們八人身受大恩,怎能忘恩背義?請公子留下我們吧!”領頭的黑衣人請求道。
“怎麼?剛說出口的話這麼快就反悔了嗎?”
“公子...如果你一定要趕我們走的話就一刀殺了我們算了!”一個黑衣漢子十分激動,一把抽出自己的佩刀,雙手奉上。
“回去吧,我不是你們的公子,你們也從來不欠別人任何東西。”冷漠,不容置疑。
“公子!”八個人齊聲叫道。可是他頭也不回地往前走了,走上石階,呆立著,把身後的人全部當成空氣一般。
八個人依然跪在那裏,良久,一身火紅的女子扯了扯旁邊黑衣人的袖子,黑衣人抬起了頭,女子對他搖了搖頭,黑衣男子遲疑了一會兒,點了點頭。
“既是如此,我等先告辭了,公子如有需要,我等隨叫隨到!”那為首的黑衣人說完這句,見他依然呆立,沒有反應,“唉”了一聲,“嗖”的一下,竄出門去,閃電般已上了飛簷。其餘七人見狀,也跟著竄了出去。這八人來去如電,輕功之強,武林罕見,卻不知怎的對他如此恭敬。
大堂恢複了安靜,他的嘴角泛起一絲微笑,僵硬了一般,久久地保持著。一切都那麼安靜,安靜得能夠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安靜得出奇,安靜得令人心悸。
“等了我這麼久,不出來見見嗎?難道要一直這樣躲著嗎?”他仿佛是在對著空氣說話,但是緊接著有一陣掌聲從背後傳來。
“你的確是個可怕的人。”是個老者,衣衫襤褸的老者,臉上是與他的裝扮完全不合譜的笑容。
“哼,這麼強勁有力的心跳,我就算是想裝聾子聽不見也沒辦法啊。”他在撫摸石碑上的字,並沒有看走到他麵前的這個人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