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聽那儒生稱呼她為掌櫃,這才恍然大悟。
“那邊不是來了嗎?”姬掌櫃揚手指了指門外。眾人循著手勢看去,隻見那黑風暴前不知什麼時候升起了一股黃沙,借著風勢,往客棧襲來。
眾人都不知發生了什麼,過了一會兒,隻聞得一陣排山倒海的聲音,有如雷震空穀,萬馬奔騰。眾人開始慌亂起來,唯恐還未遇到黑風暴,先死於這怒吼的黃沙之下了。
“各位,稍安勿躁。”那姬掌櫃笑意盈盈,沒有絲毫的驚慌。
漸漸的,那漫天黃沙中現出了一群馬匹的身影,蹄腳飛揚,當真都是一等一的神駿。又過了一會兒,黃沙中的人影也現出來了,那些人都黑衣黑袍,身形矯健。健馬如飛,不一會兒工夫就奔到客棧。那一行七日,除了發飾不同,有的散披,有的束起,有的留著辮發,其餘打扮均是一樣,就連下馬的動作都仿佛是相同的。如果把他們中任何一個人挑出來。讓你看他們的背影,你絕對猜不到是誰。
“要說這大漠上還有誰能從黑風暴中活著穿過,無疑隻能是他們了,唉,在下真的錯了。”那中年儒生歎了口氣,言語中不無敬意。
“幾位客官,裏麵請!”小二吆喝著把人迎進屋裏來了,“幾位,是打尖還是住店?”
“叫你們掌櫃的出來。”這七個人剛剛坐下,其中一個人就開口說道,聲音很低,但是給人一種無所抗拒的威嚴。
“幾位客官——”姬紅月連忙在二樓應到,腳已經碎步向樓下走來,“是不是下人不懂規矩,叨擾您了?奴家這邊賠罪了啊!”
“姬掌櫃,”梳著辮發的男子接過話去,“大家都是熟人了,不必這麼多禮數了。”
“幾位果然是爽快人!幾位要用點什麼呢?小店請客。”這句話不卑不亢,又極有江湖人的豪氣,不愧是曾經縱橫江湖的“紅綾娘子”。
“哦?”坐在桌尾的那人答話了,他一進來就一個人坐在桌尾,但是身上的氣質已經表明他是這些人的頭,“隻怕姬掌櫃這客棧裏沒有我們想要的東西。”
“嗬嗬嗬,客官說笑了,龍門客棧這麼多年的招牌,各大菜係,四方酒肴俱是有的,客官想吃什麼盡管點!”
“好吧,”那男子遲疑了一會兒,接著說道,“我要一份爆炒俠骨,加三分忠心油,五分清心水,燃七分義氣火,炒至骨肉分離,怎麼樣,能做嗎?”
姬紅月雙眼死死盯著那男子,眼裏閃著奇異的光芒。那男子說完抬起了頭,額前的頭發遮住了他的一隻眼睛,但是這絲毫不妨礙他眼神的力量。因為那是一雙無法用言語形容的眸子,那種炯炯有神,能給人刻骨的記憶。
數十年罕見的黑風暴,來得快,去得也快,縱使威力無窮,也總有消散的一天。龍門客棧依然如往常一樣的生意興隆,隻是這客棧的主人已經換了。姬紅月從那一天消失了,自從她騎上一匹馬跟著那些人衝向黑風暴之後,大漠之上沒有人再見過她,也沒有人知道她的下落。同樣,那七個男人也一起消失了,仿佛是從人間蒸發了。
當人們對一些問題無法確認時,總會作出各種各樣的猜想,有時為了佐證這種猜想,說謊也是可以的,這是他們好奇心的需要,也是對傳說的需要。於是,有人說,姬紅月死於那一場黑風暴,因為這場黑風暴是大漠數十年甚至近百年罕見的,沒有人橫穿過去還能活命,她死了,連同那幾個大漠上神一般的男人;有人說,她遭到仇家的追殺,那七個人便是來抓她的,她死在仇家的手裏;也有人說,她逃到了大漠的深處,嫁人生子了。
總之,她消失了。
大漠上的人們仍然記得,那一天的風沙很大,鋪天蓋地,許多人死於那場風暴,很多牲口迷失了方向,很多家妻離子散。
那一天的風暴,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