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是命運?命運就是命中注定。
那個傍晚,走向阿黃的網吧,短短的四五十米,我卻仿佛走了很長的距離,路上我想,如果曆鵑不願意去,我一來也幫阿黃約了,她不同意,就不是我的錯了;二來上次欠阿黃的人情,我今天請他們喝酒來還,我不想欠誰的。
然而,連我也沒想到,曆鵑居然就滿口答應了。
也許因為那一刻她恰恰無聊?也許她信任我這個老鄉?阿黃幾次都沒約動她,我一次卻給約出來了。
於是我想起那句話——命運就是在某個特別的時候遇到特別的人,而後發生特別的事,環環相扣,將你推入某個必然的結局。
我們四人坐在“風城廣場”蘇格酒吧二樓的卡座裏。
阿黃顯然是這裏的常客,和不少招待員打著招呼,必須承認,在那搖曳的燈光下,在這迷離的氛圍裏,阿黃顯得如魚得水。
如果說,每個人都在特定的最適合他的環境下,可能散發出平時看不出的光彩。那麼,酒吧就是最適合阿黃的地方。
幽暗的光亮使阿黃的金魚眼顯得含情脈脈。他脖子上的白金項鏈偶爾閃爍反光,仿佛不經意的秋波。
曆鵑顯得有些緊張,但也有些興奮,我問曆鵑:“你以前經常來嗎?”
曆鵑回答:“說起來你可能不信,我是第一次來。”
想不到,外語學院的大四女生,又如此漂亮,到蘇格來居然會是第一次,我有些詫異,說:“看來你是個好學生喲?”
曆鵑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雷哥說笑了,我就是土唄。你曉得,我們那個鎮偏僻得很。”
是這樣,我和曆鵑都是風城西麵一百多公裏外的馬江市中田區的。
我家在馬江市城裏,在我讀高三那年,我父母從馬江市調動到風城,從此舉家都遠離了馬江,幾年也難得回去一次了。
曆鵑家則在馬江市遠郊靠近大山方向的一個鎮,相對來說要更閉塞一些。
馬江水土養人,自古出美女,尤其曆鵑她們那個鎮,人稱美女窩。
馬江的民風曆來是淳樸的,哪怕美女窩那樣的地方,也平靜安寧,如同世外桃源。人們普遍沒有嚴重的攀比之心,以各自緩慢的節奏過著各自知足常樂的生活。也許正是因此,曆鵑才會到了念大四的時候都沒在風城的夜場玩兒過吧。
我和曆鵑說起了一些馬江老家的事,盡管我已經多年沒回那裏了,但家鄉的一山一水,說起來都總是如此親切。
我和曆鵑相差十二歲,我十二歲時她剛剛出生,我二十二歲時她僅僅十歲。盡管如此,我們依然有無數的共同點:都曾在馬江火車站等過火車,都曾在馬江忠烈祠駐足,都曾在讀初中的時候與班上同學一起去馬江峽春遊……
我們在馬江,有著類似的童年體驗,隻不過我們的童年,相隔了十二年。
然而此刻,十二年的距離被蘇格的燈光消融,我與曆鵑相談甚歡。可一旁阿黃的臉色卻越來越不好了。
我起初隻顧著和曆鵑說話,因此並沒注意到,直到阿黃用力咳嗽了好幾聲,羅老師用腳輕輕踢了一下我的腳,我才猛然反應過來。
是啊,我這次來是做綠葉的,怎麼能奪了紅花的鮮豔呢?
於是我識趣地起身,主動到酒吧中間的小舞池裏去活動,沒多久,我的手機振動了,我一看,是阿黃打來的。
我快步走進衛生間,稍微聽得清楚一些。阿黃肯定也借故離開卡座了,估計是在酒吧門口,他有些不快地說:“雷哥,到底是你在幫我追曆鵑,還是我在幫你追曆鵑哦?”
我也知道自己有些過了,趕緊開玩笑說:“兄弟對不起了,怪我重色輕友,哈哈,我改,我改。”
阿黃說:“雷哥啊,你和她是老鄉,你們那麼多共同話題,你在那,我們其他人根本插不上嘴,既然你真心想幫兄弟,那不如你待會兒就找個借口主動先離開。”
我沒想到阿黃說得這麼直接,但確實也無懈可擊,畢竟,一早我就是說好了幫他,如今,人已經約到,我繼續在這裏,確實有點反客為主了。
我猶豫了一瞬,問阿黃:“你不會把她今晚怎麼樣吧?”
阿黃說:“雷哥你想多了,你看她連酒都不喝,隻喝蘇打水,醉不了的。”
我心想也是,曆鵑進來之後,確實一口酒都沒喝,怎麼勸也不喝,很有自己的原則,肯定醉不了。
而且曆鵑顯然不是隨便的人,並且至少在目前絕對沒愛上阿黃,所以,確實也沒什麼可擔心的。
我想,既然曆鵑是安全的,既然我答應了幫阿黃,就現在就要顯得大度一點,弄得要幫不幫的,反而連朋友都做不成。
於是,我磨蹭了一小會兒,回到卡座,大著嗓子說:“幾位,對不起了,我有個好朋友剛才出了點急事,喊我趕緊去處理一下,我得先走了。”
而後,不待他們說什麼,我就匆匆擺手告退了。
我沒想到,這一走,竟然給自己留下了一生的遺憾和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