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年是去秦皇島探親，他在秦皇島找了一個老伴，老伴生性喜歡獨處，和老年結婚時就聲稱決不邁進北方半步。老年說：北方怎麼了，你居住的秦皇島也屬於北方啊。
老伴就說：我的娘家在長江以南，總算南方了吧，來秦皇島已經是大忌。
老年沒辦法，隻有由著老伴去。他隻有逢年過節或是燠熱的暑夏到秦皇島小住兩個月，總算吃到老伴做的飯，享受到家庭的溫情。
老年這一次去卻是還沒有到春節，按說去了就該過了春節再回，反正單位也沒老年什麼事，他在不在一個樣，老年充其量就是一棵長在屋間的樹，還是矮樹，道具而已。但是老年的老伴出了一點小毛病，他的老伴老了老了迷戀上了舞廳，整天和一群老友進入舞廳歌吧，跳累了還要回到他們家小坐幾時，喝茶吃飯搓麻將，酒氣熏天。
老年曾勸過老伴，但是她一點都不聽，老年說：你年輕時都沒這樣活躍，現在怎麼這樣了？有道是結交須勝己，似我不如無，你怎麼老了老了連這點道理都不懂了？
老伴說：你別跟我老了老了的，我還不老，還能跳舞，等我有一天跳不動你再這麼說不遲。還結交須勝己，我不管勝不勝自己，有人陪我就行。你一年回來幾趟，憋也把我憋死了。
老年說不過老伴，老伴說的還真是實話。而他想摻在他們之中，卻也難上加難。他生性不喜歡玩，跳舞打撲克搓麻將他一看見就煩，他隻會坐在靜屋子裏看報紙，可是一夥人又說又笑，他的腦子就成了一鍋沸騰的粥，弄不好還要燙著。
現在沒了靜屋子，他就隻有打道回府，反正他對老伴也放心，她那麼大的歲數了，頂多也就是動動心，再沒本事來真的了，老年就不在乎這方麵的事了。
老年打算回來的第一項準備是給小地小天杜馬買回點東西，再有幾個月就要過年了，他的工資和旅差補助還得他們說了算，他知道杜馬那一關好過，關鍵是這兩個小女子這一關，所以他就給她倆買了仿翡翠手鐲，給杜馬買了一個仿翡翠煙嘴，這些花掉老年一百五十元錢。他算了算，也搭不上，如果他回家九天，杜馬給他報銷出差補助一天十五元，再報點計程車票也就差不多了，他不想自己掙錢，就想把事情弄個渾合，弄渾合了自己不吃虧，硬頂就要吃大虧。
老年喜歡研究老子，老子的關於舌頭和牙齒的比喻老年天天都要重溫一遍，舌頭看似柔軟，牙齒看似堅硬，可是硬又有什麼用呢，牙齒先掉還是舌頭先掉呢？鋼針先折還是柳枝先折呢？君子若水吧。
買手鐲時服務員說買一送一，老年以為買一個手鐲再送一個手鐲，就想買一個就行了，送的那個給小天也就省錢了，誰想拿到手時方明白人家是買一個手鐲送一份紀念品，故稱作買一送一。
老年尷尬地站在那裏發笑，想想還是掏錢又買了一隻，這一次人家送給他兩件紀念品，一個是印有人家手飾店廣告招牌的傘，再一個是個日曆牌，新年快到了，若把它擺在桌子上也挺好的。老年為自己選好新年禮品，那把傘自然就歸我了，他想萬裏雪飄也不能小瞧啊，那小丫頭也不是省油的燈，說不定什麼時候紅火起來，現上轎現紮耳朵眼兒也不成啊。
老年想到這時一分神，有一隻手鐲骨碌到了櫃台上，幸而老年手快接住了它，不然它非滾到地上不可。但是即使這樣它還是有一塊茬兒脫離了母體，這讓老年十分心疼。心疼過後就又買了一隻，他想：萬裏雪飄，這回算是便宜你了，別看是掉茬兒的，好的你也撈不到，掉茬兒也是便宜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