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3 / 3)

其實兩個人都知道自己失態了:一個多年沒發過火,另一個早已把霸道挖了坑埋掉,今晚卻統統打回原形。

但那又怎麼樣呢,人總需要一些反常的時刻來證明自己依舊活著。比如,剛才。

沈鈞彥坐在沙發上看了大半個晚上的書,後來連拿本書坐下來的初衷都模糊了。等人還是純粹為了完成審稿的任務,他在暖融融的空氣裏漸漸放棄了追究的念頭,反正他也不怎麼在意。

鑰匙送進鎖孔的聲響有刻意放輕的痕跡,鈞彥回過頭去正對上葉祺的眼睛。難得的,那裏麵有稱得上沉黯的情緒。

本想問他同事聚餐怎麼能弄得這麼不開心,但話到了嘴邊卻讓剛進門的人搶了先:“這麼晚了,在看什麼?”

“市教委引進的一套德國教材,剛改編好準備挑幾所高中試點,係裏接了任務要先替他們審稿。”他索性連視線都收回去,還剩最後十幾頁沒翻完。

兩人都是成天泡在學校裏的人,工作和生活的界限在他們身上並不明晰,平日裏也經常與對方談起教學或研究上的新進展。葉祺習以為常地坐下來,依舊問下去:“引進的東西有什麼新意麼。”

鈞彥慢慢笑起來:“就是從物理量的角度解讀中學物理,上來先分了廣延量和強度量……具體怎麼樣要等試點學校用過幾年才知道,我現在也說不準。”

葉祺仰著頭坐在長沙發的另一端,默然無聲。也許是光和影共同的作用讓氣氛分外適合懷舊,他靜了一會兒忽然開口:“你有興趣聽個故事麼。”

“……果然是路遇舊情人了,怪不得這麼晚回來。”

葉祺甚至懶得去瞪他一眼,沒過幾秒鍾就等來意料之中的一句“你說吧,我聽著呢”。

故事當然是複雜的,但長期從事文字工作的人會對描述性的敘述產生厭倦心理,經過當事人的高度濃縮概括後,三年的種種糾葛也就是十幾句話。

鈞彥在傾聽的那段時間裏,不知不覺把手裏的書卷了起來,然後又鬆開來穩穩地放在茶幾上:“我倒真沒看出來你也糾結過。”

“難道我天生就是現在這樣?”這話題遠遠超出了慣常的安全範疇,誰都覺得有點不習慣。

沈鈞彥無所謂地聳聳肩:“我隻是認為你的精力不應該放在演家庭倫理劇上麵,你有你的事情要做,被誰困住都是浪費時間。”

性向隻是私生活的一部分,完全沒有理由讓它影響生活本身的航向。而那些執迷不悟的人,的確有理由被判定為荒謬。

葉祺認真想了一下,答:“某種程度上來說,當年分手的決定導致我浪費了更多的時間。過去這麼多年,我感覺還是活在那一天。”

鈞彥挑眉掃視了他一遍,語調倒愈發淡了:“你們學文的人……確實是矯情,絕症。隨你怎麼想吧,現在你後悔跟他分手了?”

“沒有。”

沈鈞彥堅持對這種亂七八糟還美其名曰感情的東西表示不理解,很快收拾了隨身物品回自己房間去。葉祺知道他性子漠然卻隨和,因此並不去攔他或者多解釋什麼,隻是自己坐在原地有些發愣。

是啊,奔波多年卻隻活在某一天,是夠矯情的。

但這不是電視劇,這就是他的生活。他也想不矯情,但人生展現給他的無限可能中,唯獨沒有退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