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子珣這個姿勢不舒服,動了一下,卓歡立刻離開了。沐子珣沉默片刻,方道:“卓先生……”
卓歡打斷他道:“將軍且聽小可幾句話。小可自小與娘親相依為命,命途多舛,後娘親棄小可獨升極樂,小可雖為帝都之主,然一日未嚐樂也。及至帝都被滅,小可身負血海深仇,雖有心放下,然被千萬冤魂所纏,夜夜不得安寐。偶遇將軍救小可免於牢獄之災,一見之下,驚為天人,又相處之,小可日漸傾心。小可知將軍,廟堂之高,如淤泥汙淖,將軍清白之身,不欲與之同流合汙,惟願寄於青山綠水。小可不才,望於君同去,縱情山水,棄煩擾於身後。”
沐子珣愣了片刻,隨後道:“先生可曾見過那副畫?宮闈重重,沐某不過一介小卒,即使望與天同高,亦妄言也。那幅畫便是我與朝中重臣結交的憑證,聶劍文一直疑心我欲造反……他沒有疑心錯,我的確……欲反……”
卓歡淡淡道:“小可早就知曉了。將軍怕也是被他們逼迫的罷。”
“不錯。”沐子珣歎了口氣,“朝中那些與我祖父交好的大臣們勸我清君側,為我祖父平反……可我一沒有這個心思,二覺得若起此舉,天下必亂。聶劍文雖待我甚過,但也算一代明君……可今日,是可忍孰不可忍,聶劍文如此待我,我若不反擊,愧對我自己!”
卓歡繼續淡淡道:“那將軍為何屢次拒絕小可?”
沐子珣看了他一眼,緩緩道:“造反乃誅九族之罪,你不怕麼?”
卓歡愣了愣,定定的看著沐子珣,忽然哈哈大笑:“將軍開什麼玩笑?誅九族?小可哪裏還有九族?”
沐子珣怔了一下,忙想開口,卻被卓歡打斷了。卓歡握住沐子珣的手,眼裏是望不穿的深情:“將軍。小可自表明自己心意那天起,從未考慮過自身安危。將軍要反,小可便為將軍出謀劃策。將軍怕造反會毀沐家英明,小可為將軍擔罪責。隻要將軍一句話,莫說赴湯蹈火,便是自此下無間地獄小可也不會推脫。”
沐子珣眉頭一皺,剛豎起手阻止卓歡這些狠話,又被卓歡壓了下去:“隻求將軍應我一句,功成於我同泛舟,相歡一世,覽盡三千裏河山舊溫柔。”
沐子珣長長的歎息了一聲,那一聲裏飽含無奈與寵溺。他什麼也沒說,隻是執起卓歡與他相握的那隻手,深深的吻了上去。
卓歡笑起來,欺身上前攔住沐子珣的脖頸要吻他。沐子珣“哎”了一聲,卓歡忙放開他,沐子珣無奈道:“後背疼。”
卓歡歎口氣,幫沐子珣掖好被子,看著沐子珣昏昏沉沉又要睡去的樣子,臉上的柔情蜜意漸漸退去,眼裏慢慢浮上一層陰翳:“我說過,將軍顧慮什麼,小可以身除之……聶劍文這樣待你,小可必親手除他!”
沐子珣傷勢沉重,剛才那麼一鬧早已昏昏沉沉,根本沒聽清卓歡說了什麼,隻聽到卓歡的聲音,便笑著“嗯”了一聲。
卓歡看著沐子珣入睡,起身在他額頭印下一吻,起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