璀璨星辰點綴出流連淺輝的夜,清風下波起波伏的草地是昆蟲們引吭高歌的舞台。
沒有月光,沒有阻礙視線的浮雲。偶而有不知疲倦的鳥兒從眼前嘩啦啦地飛過,受驚的蟲子們會驟地停止鳴叫。
“真是一群膽小鬼。”洛塵心想。
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又在草地上打了幾個滾,撓了撓被草葉兒刺得癢癢的脊背,洛塵坐了起來。身後剛剛被壓得東倒西歪的小草三三兩兩地挺起了倔強的腰板,像是在慶祝來之不易的勝利。
成群的瑩火蟲在洛塵的身邊不斷地盤旋著。有幾隻螢火蟲似乎飛累了,收起翅膀輕盈地停在了洛塵伸長的雙腿上。洛塵伸手想捉住一隻,它們卻立刻警惕地振翅飛遠了。
“哼,我才不希罕呢。你們這些隻會發光的小蟲子。”
洛塵有些不滿地盯著這些軌跡飄忽不定的光點不斷從身邊掠過,似乎在跳隻屬於它們的舞蹈。
夏末的夜風從衣服的開口處灌入,帶來一絲絲屬於秋天的涼意。洛塵抱緊雙腿,膝蓋頂住下巴,蜷縮成一團。
極目遠眺,在綿延的丘陵之後,可以看到有或明或暗的燈火稀疏地散落在大地的盡頭。那些燈火屬於第一批來到這顆星球的殖民者圍繞著航天港所建造的定居點。洛塵的父母在正式從軍之前曾經在那裏居住了八年。洛塵現在還能夠隱約地記起住在航天港附近的日子。無論是白天還是黑夜,總是可以看到不斷地有起航的飛船拖著明亮的尾焰升空,然後一點一點地在視野中變小,直到徹底消失不見。它們的目的地或許遠在數萬光年之外。草原上飛舞的瑩火蟲縱使花上幾百萬個世紀,也絕無可能追趕上它們轉瞬即逝的腳步。
洛塵又把自己抱緊了一些,努力地回憶著小時候的情景——雖然他現在也才十一歲——印象裏爸爸媽媽總是很忙,每天早上送洛塵去上學都是急匆匆的,即使是在周末都很少在天黑之前回家。也許是為了補償陪兒子的時間太少的虧欠,洛塵的父母很少拒絕洛塵在物質上的要求。無論是多麼昂貴的東西,隻要洛塵喜歡,他們都會買回來。哪怕洛塵擺弄了幾次就弄壞了,也不會過多地加以責備。學校裏的小夥伴因此特別喜歡到洛塵家裏來玩。
這種生活持續到了洛塵七歲那年。洛塵的父母開始忙到連續幾天都不回家,洛塵年邁的奶奶為此特地從老家趕過來照顧洛塵。再後來,洛塵被父母徹底托付給了奶奶撫養。洛塵就整整一年幾乎沒再見到過他們。
又是一陣夜風吹過,洛塵身邊的螢火蟲群在不知道什麼時候散去了。夜空中閃爍的星辰也似乎因此而變得更加明亮了一些。昆蟲們也似乎都乏了,剛才還此起彼伏的蟲鳴聲慢慢地安靜了下來。沒有了它們的陪伴,洛塵忽地感到了一絲冷清。
稍稍仰起腦袋,洛塵輕車熟路地辨識著星辰的方位。這顆年輕的殖民星球位於聯邦版圖的最邊緣,這使得洛塵可以在合適的時間把整個聯邦的所有疆域收入眼底——雖然其中的絕大部分恒星係都是肉眼無法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