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我在一起真的有那麼開心嗎?”我們之間仍然隔著一小段理智的距離。
“當然。”他不假思索地跨過那一段距離,輕輕地將我擁入懷中,“這世上再沒別個可以把我的心填得滿滿的人了。”
我久久不能回神,停留在我眼中的是他前一刻的表情,那張形同少年的臉脫去稚氣,棱角逐漸變得分明,仿佛終於衝破時間的牢籠,開始醞釀著全新的蛻變……
送薑楣出門後,我隱隱約約覺得自己忘卻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可一時半會兒又想不起來,於是抱著手臂在屋子裏打轉。這當兒,颯爽的涼風從敞開的窗戶口吹進來,掀動牆上的掛曆,嘩嘩作響,我一拍額頭,遠遠望見最上頭那一頁紙上,用紅筆圈出的日期——今天剛好是薑楣24歲的生日。
挑選生日禮物永遠是件傷腦筋的事情。從頭到腳想來,我感覺薑楣什麼都不缺,又好像什麼都缺,因而幾條街逛下來,手上便多了許多有用的和沒用的東西。太陽西斜,我踏出今天逛過的第N家商店,朝街對角走去。
“先生,要訂做蛋糕嗎?”站在櫃台裏的店員向我展示著禮貌性的微笑。
我扶了扶臉上的墨鏡,看著櫥窗內陳列的各式各樣的蛋糕模型:“訂做來不及了,我今天就要,可以幫我現做一個嗎?”
“對不起,本店近期的訂單已經排滿,至少要等到三天以後了。”
“不能通融通融嗎?我有急用。”
這時,店內的幾位顧客紛紛朝我投來異樣的眼光:
“又戴墨鏡又戴口罩,這人不是有病就是明星。”
“嗯嗯,那些個大牌出門逛街就是這副打扮,唯恐別人不知道他是大牌。”
……
一天逛下來,早已接受無數眼光和議論洗禮的我,此刻尤其淡定,取下口罩,用一種異常沉重的口吻說:“我太太還不知道,這是我幫他過的最後的一次生日了……”
櫃台裏的小夥子聽後,僵直了身體,臉上不見驚慌,竟然熱淚盈眶地說:“您先等一等,我去跟師傅說一聲。”
於是三個鍾頭以後,我便提著一盒新出爐的蛋糕跨出了店門。
很不湊巧,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雨阻攔了我回家的路,我隻得退到一家咖啡店的雨篷下躲雨。把部分禮品袋放到一塊幹燥的地麵上,我用手機撥通了薑楣的號碼。
“下雨了,你過來接我。”
“好,你在哪兒?我馬上過去。”
“我在……”
正說著,劇烈的疼痛隨著一聲悶雷在我的體內炸開了,手機自我鬆動的指掌間滑落,那種超越人體承受極限的痛楚撕咬著我的神經。我重重地摔倒在地上,手腳半點也動彈不得,鮮紅的血液從破裂的額角流淌下來,像一條蜿蜒的小河延伸向雨地裏,很快被雨水衝刷幹淨,又源源不斷地彙聚……
“蘇曉……蘇曉……”
我知道我在念著他的名字,但耳朵已然聽不見了,我的世界隻剩下眼前的一塊雨地,濺躍的雨花,霓虹的倒影,繁華而冷漠……
我還死死地睜著眼睛,期盼得見那一抹熟悉的倒影,然而當我的身體確確實實被人抱起來的時候,我已經什麼也看不見了。
“徐曉,不要睡!撐著點!”
他在叫我吧,我想,於是試著張開嘴:“我在做夢吧……蘇曉……”
“你說什麼?大聲點,我聽不見!”
我的嘴唇似乎觸到了他的臉頰:“我會醒來吧……”
“什麼?”
“如果我醒不來了……我就住在……你的夢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