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頭看我一眼,把自己的拖鞋套到我腳上:“嗯,你說的沒錯。”他的語氣聽起來不那麼肯定,明顯是在應付我。
我更加心慌意亂了:“你今天沒事,陪我跑一趟K市的警局。”
“不行,外邊台風刮得猛,道路很可能不通。”
“我不管,走也要走過去!!!”
在進入停屍間之前,負責此次案件的劉警官便先將死者的遺物交給我辨認,那分別是一部手機的殘骸、燒毀得已辨認不出材質的錢夾、鑰匙環和一隻卡地亞的腕表。我隔著密封的塑膠袋,一遍一遍反複地確認這些我再熟悉不過的物品,越看我反倒越無法肯定了——這些東西也有可能並不是他的吧?然而,當劉警官將死者的身份證遞交給我的時候,那一點點渺茫的希望徹底破滅了。
我咬緊牙關,勉強鎮定下來:“劉Sir,無論如何請讓我見他一麵。”
“可以是可以,不過——”他見我麵無人色,遲疑了一下,“遺體損傷嚴重,恐怕已經無法辨認。”
薑楣阻攔道:“遺物都在這兒了,你真的沒辦法確定嗎?況且還有身份證。”
我無比堅定地道:“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我跟著劉Sir走入四麵白牆的停屍間,在停屍台邊駐足,屍體被米白色的布遮蓋住,隱約可以瞧出身體的輪廓。我的感覺依然陌生,我見過微笑時的他,懊惱時的他,活蹦亂跳或是沉著穩重,唯獨不像現在這樣躺在這裏,死一般靜寂。
“你確定要看?”劉Sir耐心地詢問道。
我用力點點頭,白布隨即被他掀開,我的視線迅速掃過那具焦黑的屍體,全身的血液一瞬間凝滯了。
“徐曉!”薑楣動作敏捷地抱住不支倒地的我,毅然帶我走出停屍間,“都說不要看了,根本認不出來的,你,哎……”
“不是還有5個人活著嗎?”我陡然來神,用蠻力掙脫開薑楣的束縛,殷切地追問劉Sir,“他們在哪間醫院?我要見他們!我死也不相信他就是阿羅,不會的,一定不可能!”
“那幾個重傷患還處在昏迷狀態。”他從煙盒裏抽出一支煙,用嘴叼著想了想,又把它拿下來塞回煙盒,“能否順利蘇醒還是個問題。”
“跟我回家吧,再等等看,假如他沒死,一定會想辦法和你聯係的。”薑楣連哄帶騙地將短暫失神中的我拖出了警局。
猛烈的台風不知何時停歇了,道路兩旁狼籍一片,有些根基較淺的樹木幾乎被連根拔起。薑楣攙扶著我踩踏過遍地落葉和斷枝,走到出租車站牌下等待來往的的士。一連好幾輛出租車在我們麵前駛過,都已載了人。
“你的手好冰,我幫你搓搓。”薑楣脫掉自己的呢子大衣披到我肩上,繼而把我的雙手捂在掌心,摩擦生熱。
我恍恍惚惚望著凝重的夜色:“雖然不相信,但如果阿羅死了,我絕對不可能安穩地活下去……這輩子怕是要走到頭了……”
“不許說這種喪氣話,你的命不會到頭,即便有那麼一天,也是幾十年後的事了。”他的眉宇間隱約透著一絲冷峻,像極了薑宸……又或許更像已故的薑少祖,“在那之前不準再提死,聽到沒有?”
宛如老鼠見了貓,我對他的敬畏出自本能:“Yes
si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