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說,我為魚肉,人為刀俎,處處由著旁人安排處置,難道你竟甘心一生如此?
甘心如何,不甘心又如何?
心底那人譏笑著說道:你就是個膽小鬼,你在害怕。怕你自己會變成以前那個滿心仇恨的人,你怕到最後傷害到的是你最珍惜的那個人,你在怕自己夢想平安喜樂的人生會充滿艱難。你在怕,你一直都在怕。
施易青蜷縮著身子嘶聲呐喊:我沒有!
“……小姐,你怎麼了?”
施易青驚愕著去瞧端著燭台進來的莫蕪,尷尬的轉眸笑著:“沒什麼,隻是突然覺得有點冷罷了。”
莫蕪將燭台擱在一旁,關切著上前說道:“不如奴婢服侍小姐躺下吧。”
窗外忽然傳來一聲驚雷,施易青受了一驚,啞聲問道:“怎麼會有雷聲?”
“聽竹息姐姐說,這幾年京城氣候變遷的快,往年也是差不多這個時候打春雷,隻是沒想到這天會變得這麼快,一會兒就全黑了。”
施易青強穩著心神,隨著莫蕪上了床榻上歇著:“奇兒最怕打雷了,你去把奇兒叫來跟我一起呆會兒。”
春雨淅淅瀝瀝的下了有幾天,卻擋不住楊柳院上下為施易青準備嫁妝一事的熱情。反觀當事人施易青,借口換季身子不適,除了每日領著奇兒到庵堂給老夫人請安,竟整日躲在楊柳院裏眼不見為淨。
這日,覃姨娘抱著漸漸顯懷的肚子引著曹青雲到了楊柳院,仗著自己肚子裏的孩子,也不與她見禮,隻捏著帕子笑道:“九小姐,鄭夫人來給您道喜了。”
施易青笑著起身去迎曹青雲:“應當是同喜才是,曹貴人受皇上喜愛,如今榮升嬪位,真是可喜可賀啊。青兒本該登門道喜的,可想著給姐姐道喜的人隻怕不在少數,妹妹去了,與姐姐也交談不上什麼,就想著等幾日,沒想到姐姐卻來我這兒了,倒是叫妹妹我很是慚愧呢。咦,多日不見姐姐,姐姐倒是越發的圓潤。”
兩人相互見了禮,曹青雲隨著施易青坐在榻上,笑道:“托姐姐的福,難得在京城裏過個年,怎麼能不圓潤些。倒是你,眼瞧著消瘦了,可是這幾日操勞自己婚事弄得?”
施易青瞧了眼陪坐一旁的覃姨娘,笑著回道:“哪裏有我操勞的份兒,母親去的早,家中裏裏外外都是姨娘在操勞,如今姨娘身子重了也脫不開身,為著我的事兒熬了幾夜都睡不著,叫我心中甚是有愧呢。”
覃姨娘謙虛的笑著,隻眼底的得意是遮也遮不住的:“小姐言重了,能夠為小姐置辦嫁妝,是奴婢幾世修來的福分呢。”
曹青雲也隨著誇獎覃姨娘,道:“姨娘是個懂分寸的,知道我剛來,這兒誰都不認得,特意引著我來見妹妹,可見是個心善的。”
施易青笑著瞧了眼越發洋洋得意的覃姨娘,引著曹青雲說了些家長裏短的話。
覃姨娘與曹青雲並不相熟,就算在施易青麵前也是說不上話的,見她二人聊得歡愉,自己卻被晾在一旁,便借口出了暖閣,去偏房尋荷暮說話了。
待覃姨娘離開,施易青含著笑意去問:“這隨著我誇獎一個姨娘,可不是姐姐的作風啊。”
曹青雲笑的傲然,品了品茶香,嗤笑道:“我今日是來給你賀喜的,難不成還要與一個奴才計較,叫你下不來台麵?”
施易青一曬,竟無話以對,也不糾結,開口問道:“姐姐今日特意到我這兒來,可是有話要對我說?”
“瞧你,沒有事情就不能來找你了?”曹青雲斜眸笑著說道,“過幾****便要回雲州了,若無旨意,怕是再難回轉京城與你說話,想到這兒就想來瞧瞧你。我知道,你我算不得朋友,可滿京城我竟找不到一個比你還了解我的人,每每想到這兒,我竟有些失落。”
“難道祥和縣主不是姐姐的朋友?”
曹青雲撇嘴道:“年少時追隨她身後,那是因為她是縣主,闖出事情來自有她頂著,算不得什麼朋友。”說到這兒,她竟歎息一口氣,緩聲續道,“其實你可知,我竟有多羨慕你跟蕭家那位七小姐的情分。”
施易青微微一怔。
曹青雲沒有意識到施易青的失態,繼續自己的話題:“在這個世界上,沒有幾個人能夠替另外一個人死的,就算是自己的父母兄姐也不能。可她卻願意替你去死,可見你們的感情真的很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