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北大情懷(7)(2 / 3)

敘永的西城因有公路通過,所以變成了商業區,較大的商店都在那裏。東城比較安靜,是住家的好地方。那裏的商店性質和西城不同,賣紙的、刻書的、印佛像的都在那兒。但無論東城西城,生活用水全仗人力由水井或河裏去挑。沒有電燈,同學們每人都有一盞油燈,點起來直冒黑煙,味道也不好受,熱度高而亮度低。近視眼的同學往往把燈放在書本和眼睛之間,常把頭發燒焦。

東西城各有一個公園。西城公園實際上是一所嘈雜喧鬧的露天茶館;東城公園位於城牆邊一座小山上,內有個小茶館,去的人不多。每到星期天,幾個人往往在那裏泡上一天,一來貪圖它的清靜,二來可以欣賞四周的景色,三來徐徐而來的清風吹在身上,格外舒服。那裏的廁所很有特色,它是由山頂上淩空架出去的,糞缸卻在山腰。兩者相距至少在30尺以上,所以沒有臭味。

四川素稱天府之國,敘永這塊地方也算相當富庶。我們剛到那裏的時候,剛好是橘子收成的季節,通紅的橘子又大又甜,水分又多,吃在嘴裏十分過癮。

東城外有座山,遠看遍體通紅,所以叫紅岩,放“寒假”期間,我們曾結隊遠足爬紅岩。山上都是大塊的砂岩,石縫裏長出少量樹木花草。蘇良赫先生乘此機會向大家解釋什麼叫風化,怎樣是侵蝕,比課堂裏講更為明白。山頂上長的都是不知名的草,高2尺許,隻有羊腸小道可能。山頂上積水很多,泥濘不堪,爬上去的同學沒有不挨摔的,爬起來至少是半個泥人。

抗戰期間大後方的物價波動很大。我們剛到敘永時,學校裏的夥食似乎隻要15元一個月。不久,物價飛躍高升,夥食費也逐月上漲。那時,我們正是食量最大的時候,無餘米可剩,不若女同學飯量小,可以剩米換菜。當菜碗裏出現少許帶些肥肉的肉皮時,便是數天一遇的加菜了。

不久,重慶發起了獻金運動,各地紛紛響應,聯大也開始捐款,隻可惜為數太少。於平津一帶來的同學自告奮勇公演平劇,以售票所得捐款,七拚八湊的共募集了七八千元錢。這次演出,連場麵都是硬湊的,有的同學還是第一次登台,但畢竟在敘永曾轟動過一陣呢!

敘永的那條河流到西城時拐了個大彎,傍山處有座小小的龍王廟,高不到3尺,寬2尺左右。河水有深有淺,水流很急,清澈見底,可以遊泳。一入夏季,男女同學紛紛前往西城外去遊泳。有一年夏天,天氣奇熱無比。好長一段時間,天天晴空萬裏,入夜星光燦爛,絲毫沒有下雨的意思。中午,室外陽光下的溫度據說超過華氏120°,居民紛紛把水潑到屋頂上以減低室內溫度,不到午夜體想上床。當地人開始求雨,先由縣太爺下令停屠3天,接著又是一個3天。停屠對本校同學來講,簡直是痛癢無關。另由居民用草紮成一條長龍,其形式和迎神賽會中的龍一樣,由十來個男子光著上身,抬著遊街。街上居民事先到河裏挑了幾擔水放在門口,等草龍來到門前,便用水勺舀水使勁潑到抬龍者身上去。雖然如此,老天爺仍未下雨。於是當地人便說全是因西南大學這些女生在河裏洗澡,衝犯了龍王。還在廟裏曬了一大堆褲子,褻瀆了神明。所以上蒼震怒,停止下雨以示薄懲。有一天下午,帝主宮傳來消息說,有一位菲律賓來的女僑生因為天太熱中暑死了,大家不禁愕然。說也奇怪,這位女同學一死,當天晚上便下了雨。

四川多茶館,敘永也不例外。茶館即“擺龍門陣”之所在,同時也是戲院和新聞交換所。同學們既無處可去,校舍內亦無開水可喝,唯一的辦法是上茶館;何況尚可省油錢,汽燈的光亦較桐油燈為亮,一舉數得,何樂不為?茶博士們的技術,可說是爐火純青;2尺開外處,居高臨下將茶水衝下來,居然一滴也不漏到碗外,此非數十年苦練不為功。有時泡上一整天,還可把茶碗交給茶博士寄存,下課再來。吃飯時再寄存,飯後再拿出來。幾次三番的,早已無一絲茶味了,可是茶博士們絕無不豫之色,服務態度著實令人欽佩。

敘永分校由頭到尾僅8個月。時間雖短,但就聯大來說,其功績也是不可磨滅的。它培養教育了我們這一班600多人。對同學們來說,這一段生活也是令人難忘的。留別北大學生的演說

劉半農

今天是北京大學第22周年的紀念日。承校長蔡先生的好意,因為我不日就要往歐洲去了,招我來演說,使我來演說,使我能與諸位同學,有個談話的機會,我很感謝。

我到本校擔任教科,已有3年了。因為我自己限於境遇,沒有能受到正確的、完備的教育,稍微有一點知識,也是不成篇段、沒有係統的,所以自從到校以來,時時慚愧,時時自問有許多辜負諸位同學的地方。所以我第一句話,就要請諸位同學,承受我這很誠意的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