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北大人物(1)(2 / 3)

蔡先生任北大校長對近代

中國發生巨大影響“不作官”的戒條有很大影響。蔡先生來了之後,所謂“不作官”,把作學問的學術和從政的作官分開,而所謂作官,就是當時北京的政客和官僚的那種官。當時北大學生與政客和軍閥,在蔡先生的教導下分家了。也可以說北京大學這一風氣的改變,把當時北洋軍閥和政客的社會基礎給打壞了。這是很重要的一件事。蔡先生雖然做校長的時間並不長,卻對近代中國發生巨大的影響。蔡元培先生與

五四運動顧頡剛

我1913年考入北京大學預科,1914年又考入本科中國哲學係,中間因為生病及家中人死亡等原因,屢次休學,直到1920年才畢業。1919年5月4日,我正在家鄉養病,不在北京,因此沒有參加那天的遊行。但五四運動前後我都在北京大學讀書,參加過新文化運動,因此,對那一時期北京大學的情況,多少了解一些。我的親身經曆使我深信:北大1919年成為五四運動的發源地和指揮部,同蔡元培先生的辦學方針有密切關係。

我考入北大的時候,聽說教育部曾請嚴複來當校長,他怕事煩不幹;繼請章士釗當校長,他又因自己年輕,怕對付不了一班老教授,也不幹。後來請了浙江的數學家何時來當校長,他幹了不到一年,就被風潮趕跑了。此後一直由工科學長(相當於後來的工學院院長)胡仁源代理校長,沙灘的紅樓就是由他計劃建造起來的。1916年冬,北洋政府教育總長範源濂聘請蔡元培先生回國任北京大學校長。1917年初,蔡元培正式到任。他滿心想把法、德兩國的大學學風移到中國來。他辦校的最大一個願望就是學術自由、百家爭鳴。

北京大學原名“京師大學堂”,辛亥革命後才改名北京大學。蔡元培先生來之前,校名改了,本質並無什麼變化,封建主義仍然占統治地位。1913年我考入北大預科時,學校像個衙門,沒有多少學術氣氛。有的教師不學無術,一心隻想當官;有的教師本身就是北洋政府的官僚,學問不大,架子卻不小;有的教師死守本分,不容許有新思想;當然也有好的,如教音韻學、文學批評(《文心雕龍》)的黃侃先生,教法律史的程樹德先生(他著有《九朝律考》),但不多見。學生們則多是官僚和大地主子弟。有的學生一年要花五千銀元;當然,這樣的富豪子弟數量不多,大約不過兩三人。至於一年花千把銀元的人就多了,少說也有好幾十。像我這樣一年從家裏隻能拿二三百銀元來上學的,就是窮學生了,在學校裏簡直沒有地位。一些有錢的學生,帶聽差、打麻將、吃花酒、捧名角,對讀書毫無興趣。那時的北大有一種壞現象:一些有錢的教師和學生,吃過晚飯後就坐洋車奔“八大胡同”(和平門外韓家潭一帶)。所以妓院中稱“兩院一堂”是最好的主顧(“兩院”指參議院、眾議院,“一堂”指京師大學堂)。這種壞現象是從清末保留下來的。那時在學生中還流行一種壞風氣,就是“結十兄弟”。何謂“結十兄弟”?就是十個氣味相投的學生結拜作兄弟,畢業後大家鑽營作官,誰的官大,其他九人就到他手下當科長、當秘書,撈個一官半職,“有福同享”。這個官如果是向軍閥或大官僚花錢買來的,那麼鑽營費由十人分攤。這樣的學校哪能出人才?隻能培養出一批貪官汙吏!蔡元培先生來長校之前,北大搞得烏煙瘴氣,哪裏像個什麼“最高學府”?我當時比較注意讀書,暇時看看京戲,就算是好學生了。

1917年初,蔡元培先生來北大,逐步使北大發生了巨大的、質的變化。他到校第一天,校工們排隊在門口恭恭敬敬地向他行禮,他一反以前曆任校長目中無人、不予理睬的慣例,脫下自己頭上的禮帽,鄭重其事地向校工們回鞠了一躬,這就使校工和學生們大為驚訝。他到校不久,就向全校發表演說,倡導教育救國論,號召學生們踏踏實實地研究學問,不要追求當官。蔡先生自己雖然在前清中過舉人、進士,點過翰林,但他後來到歐洲德、法兩國留學,接受了西方資產階級自由、平等、博愛的思想。他一到任,就著手采用西方資本主義國家大學的教育方針和製度,來代替北京大學那一套封建主義的腐朽東西。他最注意的是文科,認為文科的任務是該用新思想代替舊思想的。他到校之後就斷然聘請《新青年》主編陳獨秀當文科學長(相當於文學院院長),以後還陸續聘請了一批有真才實學和有新思想、希望改變舊社會的人來任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