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回到院子裏繼續操練的小葉子,總是能呼呼哈嘿得更起勁兒。
後來大白抓到了一個在後院偷偷翻進來的小胖子,葉朗山看過幾眼之後將這個名叫陳良才的家夥也留了下來。從此倍受由它領導的野獸大軍欺淩的葉雨涯終於有了並肩作戰的戰友,隻不過淒慘的是,兩個人不僅沒能鎮守住自己的飯碗,反而被更加變本加厲地“**”,成了一對徹頭徹尾的難兄難弟。尤其在得知小胖子陳良才對那兩株山果垂涎三尺之後,它就惡作劇得去當麵禍害給他看,讓跟它搶飯搶得最凶的陳胖子恨得磨牙,但是無計可施,隻能欲哭無淚。行動上失利得一塌糊塗,陳良才隻得在嘴上占占便宜,天天“黃牙黃牙”的喊它,就是欺負它不會開口說話,沒成想喊著喊著喊順了嘴,“黃牙”就變成了葉雨涯他們對它特有的稱呼了,那頭雪狼的尊號“大白”不就是這麼來的嗎……
這樣的日子總是過得很快。
有一天,一個挎著籃子的女子出現在門口,卻被大白硬生生堵在那裏,直到被葉朗山召喚才得以放行,因為她並不是原先的那一位。
這個叫陳蘭的女子在擺放飯菜的時候說了一句,呈姑姑病倒了,全身無力,現在隻能躺在床上。
剛剛坐下的葉雨涯拔腿就往外跑。
它從來沒有見過他這麼慌張的樣子。
陳良才跟著跑了出去。
葉朗山皺著眉頭跟那個年輕女子說了幾句,也一起離開了。
那籃子香噴噴的飯菜孤零零地擺在桌上,它看了看,卻沒有像往常一樣有胃口大快朵頤。
當晚,葉朗山回到茅屋,身邊卻不見小葉子的身影。接下來的幾天,他都沒有回來。
它懶洋洋地趴在屋頂上,無精打采。
當葉雨涯跟小胖子陳良才終於出現在院子門口時,黃牙驚喜得站了起來,順著一根木頭迅速爬了下去,嗖嗖幾下就奔到他麵前。見到久違的朋友它顯然很是興奮,連帶著原本不對眼的陳胖子也順眼幾分。他略顯疲憊,笑了笑,伸手把它抱起,放在肩頭,走到茅屋門口,嘴裏喊著“爺爺我回來了”。葉朗山走出來,看看他點點頭,又指了指他平時練功的地方,叫過陳良才轉身回屋裏去了。他撓撓頭,走到那邊開始一板一眼重新修煉。
從那天起,除了陳良才堅守小院子,他每日都要抽掉半天,好像是去照料那個臥病在床許久不曾來過的女子,晌午離開,明晨一早再回來。
這樣的光景,持續了六七年,直到那一天。
小院子裏一老二小三人再次全部消失。
百無聊賴的黃牙第一次翻越圍繞院子的籬笆,在離開的時候,渾身雪白顯得神異非凡的大白蹲坐在院子門口,看著它。黃牙瞥了一眼眼前的車孟山,轉身走到大白身前,啊嗚啊嗚說了一通嘰裏呱啦的獸語,而這匹銀狼在它咕嚕完的時候整個身子都匍匐在地,黃牙抬起一隻爪子放在它的鼻子上,那情形跟長輩欣慰地撫摸晚輩的腦袋沒什麼兩樣。
當大白睜開眼睛,黃牙已經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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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態憨然的小黃貓循著葉雨涯的氣味來到葉家,終於在後院念池邊上看到了靜靜坐著的少年。
他兩隻手臂拄著膝蓋,雙手托著下巴,隻留下一個略顯稚嫩淒清的背影。
它眨眨眼睛,走過去蹲坐在他身邊,仰起頭看向他。
一張年少青澀的臉龐,麵無表情,愣愣出神。那雙平日裏靈氣盎然的眸子裏,此時充滿迷茫與悲傷。
活了很長歲月依然懵懂無知的黃牙第一次有了一絲不符合以往心境的顫動。
看到小葉子這樣,一輩子陽光燦爛的它迎來首次陰雨天。
低下頭,無意間看到自己和小葉子兩個倒映在清澈池塘水麵的影子,也沒了跑過去跟那隻與自己一模一樣的小家夥逗弄的興致。
它再次轉頭看向葉雨涯,輕輕“啊嗚”一聲。
如果它會說話,它肯定會說:
你不開心,我也不高興了。
大不了,以後我不跟你搶東西吃了。
要不我讓你爺爺不強迫你修煉,他可聽我話了!
你說啊,隻要你能重新笑起來。
它輕輕湊過去,兩隻小爪子提起來扒在葉雨涯膝蓋上。嚴重走神的小葉子終於有所反應,木然轉頭,看著跟自己對視的黃牙,片刻後嘴角一歪,一把把它摟進懷裏,嚎啕大哭。
自誕生以來就沒有過這種經曆的黃牙嚇了一跳,本能想要掙脫。猛然間,它感受到他身子無法抑製的陣陣顫抖。
它仰起頭,看到那張年輕的臉都已經扭曲,雙眼緊閉,但淚水依然止不住地流。
它很快安靜下來。
它靜靜被他抱在懷中,聽著他嗚嗚呀呀的哭聲,任由他的眼淚鼻涕淌在自己看起來枯黃粗糙但絕不容許外人觸摸的皮毛上。
就再哭這一回吧,好不好?
以後,誰要是再欺負你,讓你哭的話——
我就咬死他!一陣聲響不大但怪異滲人的哢哢聲突兀響起。
正捂著雙耳竭力平息體內禍亂的劉峰霍然轉頭。
不禁駭然失色。
光牢裏的黃牙身子開始一點點脹大。
一尺,兩尺,一丈,兩丈,三丈……
轉眼間,原本毛球一團的小東西,搖身一變成為一頭將近六丈高低的龐然大物。
光是那一口閃著寒光的森森利齒,特別是那一雙伸出嘴巴真正猶如利劍的獠牙,足以讓任何人膽寒。
目瞪口呆的劉峰終於知道劍牙虎這個名稱的由來。
此時的黃牙得以恢複真身,光憑體型就快要讓劉峰石化。圍困它的光幕在這幅巨大身軀的壓迫下,呈現出一道極具誇張性的弧度。就像一條透明的大蛇貪心不足地吞下了一頭遠超其體魄的巨象,結果肚子被撐起一個超大肉瘤,幾乎要爆裂開。事實上黃牙的半個爪子已經顯露在光牢外,足見這道光幕的束縛力已經到了極限,隻怕恢複劍牙虎原身的黃牙再用一點力,劉峰費盡心力構建的囚籠就要被撕扯得支離破碎。
那個一出現讓黃牙如臨大敵的圓盤依然懸在它頭頂位置,跟現在的巨型黃牙一比,這東西簡直就像是一顆芝麻粒,毫不起眼,好像可以被完全忽視。它仍舊在自顧自滴溜溜轉悠,每轉一圈,就微微變大一分。
雖然這程度完全比不上如同吹氣般暴漲的黃牙,但它的的確確是在變大。
在黃牙爪子暴露出來的地方,那些光幕如同可以流動的液體,緩緩聚合,似乎是要把這隻巨大前爪重新包覆進去。
早已被葉雨涯慘狀激起滔天怒火的獸王劍牙虎猛然揮動利爪。
向麵前的劉峰狠狠拍了下去。
雪白頭發在這道劇烈掌風下瘋狂舞動,劉峰麵對這看似翻天覆地的一爪子,竟然不閃不避,站在那裏連絲毫的防禦姿勢都沒有擺出來,這份閑庭閑步,當真是有一夫當關的絕頂風采。
隻是他那張俊逸非凡的臉上,目眥欲裂,早已麵無人色。
不是他想以身拒虎,顯擺一下自身修為有多麼高強,實在是有苦說不出。黃牙出爪之時,自身強大無匹的磅礴靈力洶湧而出,將他周身全部凝固,如同一塊看不見的琥珀石,而劉峰就是被裹在其中的那隻小蟲,根本一點都動彈不得。
盛怒下的黃牙是極其可怕的。之前跟劉峰那些看似旗鼓相當的你來我往,不過是閑情逸致下的小打小鬧,說明白一點,黃牙這隻貓根本就是把劉峰當成了一隻可以肆意逗弄的老鼠,把人家追得上躥下跳就為了好玩。畢竟在葉朗山的小院子裏還有一個胖子陳良才可以讓它戲耍,到了這滿是魚香味的地方卻被勒令不準搗亂,黃牙那個鬱悶啊,它一鬱悶就不高興,一不高興就生氣,一生氣就想吃東西,結果當晚曹家廚房就少了一屋子食材,害得負責夥食的師傅看著一地的魚骨頭差點跳腳罵娘。現在終於找到一個能讓它盡興娛樂的家夥,它可舍不得一下子就玩壞了,所以一開始就在那裏盡情地“調-戲”劉峰,可憐一位滿頭白發年紀堪比葉朗山的人物被一頭畜牲追著跑,想想就知道劉峰心裏是多麼窩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