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胖子生平最得意者有三,一是有一個好兄弟葉雨涯,二是有一副被老爺子葉朗山稱讚不已的壯實身板,三是身邊兩位親人都是陳家莊一等一的大美人,其中一位是姐姐陳蘭。這閨女剛剛十八,正值青春,有著花兒一樣俏麗的模樣,很難讓人看出居然跟胖子會是親姐弟。嘴角時常掛著柔和笑容的陳蘭話不多,平日在家幫著父母操持家務,做飯洗衣樣樣地道,在車孟山下的小村子裏那是出了名的乖巧可人。陳良才一家與葉家關係密切,除了因為兩家是鄰居之外,陳蘭和葉雲更是從小就定下了娃娃親。兩個姓氏一個家,這是陳蘭很早就明白的。而陳蘭能成長為今天的樣子,最大的功勞肯定要歸於陳良才引以為豪的另一個女子。
陳呈呈。
胖子輩分上的姑姑,實則將其作為母親一般看待的人。
這是一個在丈夫背後默默付出的女子,任勞任怨從不嘮叨,那股子秀外慧中足以讓整個村子的女子汗顏;這是一個對待父母兒子盡心盡力的女子,連高深莫測的公公葉朗山都稱讚兒媳婦“女子能做到呈呈這份上,太不容易”;這是一個容顏打敗歲月如蓮花一般通透的女子,最喜歡拉著兒子坐在念池邊,望著滿塘蓮花發呆;這也是一個命途多舛紅顏薄命的女子,本來平靜幸福的生活因為一次意外變得曲折不堪,父母離世,兒子失蹤,丈夫父子不和,最後柔弱的她患病在身,心愛的丈夫兒子還沒看夠,就永遠合上了眼睛。
說是天災,但落到這麼一個本該長命百歲的女子頭上,人們已經怨憤不平。可如今,居然有人說陳呈呈死於人禍,並且凶手還大大方方承認就是自己!
葉昊陽瘋了!
平地一聲咆哮,完全不似人聲。
困住他的繩子被毫不費力地扯斷。這頭人形野獸眼睛血紅,渾身煞氣在狂嘯的海風中像是要破體而出。
曹清眉頭緊皺,側身兩步想要擋在劉峰身前,卻被他阻止。劉峰隻是輕描淡寫地搖了搖頭,嘴角一絲笑意並未因葉昊陽的暴動而改變分毫。
葉昊陽向著那個自稱害了自己媳婦的老家夥邁出一步。
踩下一個足有一掌深度的腳印。
就在此時,異變陡生!
葉雨涯瞳孔一縮,大聲喝道:“小心!!!”
可是已經晚了。
一隻手掌帶著洶湧勁力拍在葉昊陽後背,竟使得這個壯如熊羆的漢子踉蹌出去五六步。偷襲者似乎並不想就此放過葉昊陽,急速跟上想要再補一兩下。就在他將要得手之時,及時趕上麵帶怒容的葉雨涯一個高踢直中對方胳膊,硬生生打斷此人攻勢,然後踢起的右腿順勢砍下,一記刁鑽高鞭腿擊中對方脖子根兒,幾乎將其砸個趔趄。
偷襲者迅速後退,閃退至劉峰右手邊,與曹清成左右之勢。
葉雨涯任其離去,扶住站立不穩嘴邊咳血的父親葉昊陽,圓睜著眼睛,有憤怒,更多是不明所以的震驚。
捂住胸口感覺後心位置幾根骨頭斷裂,葉昊陽腦海中忽然想起了曾經百思不得其解的一件事。他望向劉峰身邊的偷襲之人,喘息著沙啞道:“是你?”
陳良才目瞪口呆,感覺腦子短路完全不夠用。
對葉叔突起發難的是……
葉雲哥?
看那站在劉峰身邊,一副熟悉的冰塊僵屍臉,不是葉雲又是誰。
狂風嘶吼,滔天的海浪拍擊聲中,天地似乎又陰沉了一些。
“你殺了銀背熊王,是不是?”
葉昊陽身上那股滔天凶煞氣息緩緩散去,語調平緩問了一句,似乎已經並沒有多大的情緒起伏。
站在劉峰身邊的葉雲瞥了他一眼,冷哼一聲,把臉別了過去。
葉昊陽盯著這個忽然陌生起來的兒子,臉上平靜,但心中已經翻江倒海。他早該發現的,銀背熊王死的時候,他就覺得怪異。巨大的熊屍軟軟塌塌,扶都扶不住。運下山來後他特意割開其皮肉查探,赫然發現這頭老熊的骨頭竟然全部碎成一段一段,連下巴喉骨也是如此。這等於說下手之人將那家夥致殘以後,連讓它痛苦嚎叫的機會都沒留下。
隻能在癱瘓恐懼中感受生命一點點流失,除此之外什麼都做不了。
殘忍。
一個冷著臉,年僅二十歲出頭的年輕人,卻跟這兩個字掛上了鉤。
葉雨涯見父親沉默,再看看葉雲那副模樣,不由怒從心頭起,大聲道:“你……”
從始至終風輕雲淡的神秘人物劉峰突然插話,聲音很輕但偏偏將葉雨涯截斷,隻見他拍拍葉雲肩頭,溫和道:“幹得不錯,為師很欣慰。”
為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