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哪有癡兒不心傷(1 / 3)

葉朗山究竟有多強,恐怕在這赤浪嶼上無一人可知。被他一隻手全部打趴下的曹家人管中窺豹見識到一點,但也隻不過是九牛一毛而已。真正能體會到葉朗山恐怖的,這頭銀背熊王也許算一個。之前的兩下根本是小打小鬧,葉朗山眼神中的淩厲既然已經消失,那也就意味著他不會再對這頭銀背熊王大動幹戈。讓遠處的野獸們目瞪口呆的是,前一刻還暴怒咆哮的熊王關上了生怕嚇不死人的大嗓門,盯著葉朗山不到打個哈欠的功夫,轉身就跑。肥碩的大屁股一晃三顫,這落荒而逃的熊樣哪還有一點昔日車孟山霸主的派頭。

葉朗山搖搖頭,也不管它,站在原地躊躇片刻,轉身折回去將陳大福夫婦的遺體仔細清理了一下。他醫術高超,很快就把二人遺容恢複得七七八八。隨後又在附近選了兩棵大樹,並掌如刀連削帶砍,竟很快做出兩副棺木。葉朗山看著棺木中放置停當的二人,心中沉痛,輕輕掩上棺蓋。葉雲下落不明,而且看這情況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到,葉朗山隻得先將夫婦二人的屍骨送回陳家莊,再做其他商議。

很快,噩耗傳遍,陳家莊所有的村民都趕過來吊唁。

在車孟山方圓百裏的這一畝三分地上,因為環境適宜靈氣充足的緣故,人們很少患病,頂多進出山林會受點皮外傷。自從有著神醫手藝的葉朗山到此,這點後顧之憂也免了,幾十年間也就隻有一兩位老人壽終正寢,無疾而終,所以殯葬活動很少會發生。這一次陳大福夫婦遇害可是大事件,看著昨天還弄孫為樂笑容滿麵的陳家夫婦現在卻躺進了棺材與鄉親們天人永隔,淳樸的村民不由得唏噓傷懷。

陳呈呈伏在父母的棺木上哭成了淚人,聲聲悲泣催人淚下,可過了半晌竟然沒了聲音。跪在一邊的葉昊陽趕緊扶住,葉朗山上前仔細查看,原來是過度傷神以致暈厥,並無大礙。葉昊陽把憔悴的妻子背回房間休養,眾人合力,將陳大福夫婦安葬在陳氏祖墳。隨後大夥兒開始幫助葉家父子尋找尚未還家的葉雲,幾百多號人裏裏外外差不多把周圍翻了個底朝天,別說葉雲,連小孩子身上的一丁點兒物件都沒找到。三天後無休無止的犁地式搜索毫無結果,傍晚時分,已經不存希望的葉朗山出麵將眾人遣散,大夥兒紛紛搖頭歎息著各回各家。

之後,葉昊陽獨自一人闖進車孟山直接找上了被葉朗山震懾後老實不少的銀背熊王,二話不說,打!

這是葉朗山最不想看見的一幕。本來在葉昊陽進山的前一刻,他還想說點什麼。眼睛通紅,火氣已經快噴出來的葉昊陽語氣冷冷一句話把他堵了回去:“我對禽-獸百般嗬護,換來自己家破人亡。”說完頭也不回就出了門。葉朗山嘴裏一陣苦澀,自己在看到親家夫婦臨終慘樣時尚且抑製不了胸中戾氣,如何苛求兒子能夠輕易釋懷?看著床榻上昏睡中猶自帶著淚痕的兒媳,葉朗山搖了搖頭,給兒媳整了整被子,緩緩坐進一邊的竹椅,一動不動。隨著一陣風來吹滅了蠟燭,老人的身影完全沒入黑暗中,在透進窗來的微微月色中,更顯佝僂老態。

清晨葉昊陽披頭散發回到家,葉朗山枯坐一晚,見他衣衫襤褸渾身是血,終於是歎了口氣,輕輕道:“氣消了?”

葉昊陽雙拳一攥,哢哢聲刺耳。這個生平第一次露出猙獰神色的魁梧漢子咬牙切齒道:“等我宰了那頭狗熊再說。”

和氣了一輩子的葉朗山眉頭一顫,正在火頭上的葉昊陽忽然感到一股凜然氣勢,竟渾身一抖。

比起銀背熊王渾厚不知道多少倍的強烈氣息洶湧碾壓過來,而這股氣息的源頭,正是眼前蒼老佝僂毫不起眼的老頭子。

驚駭的葉昊陽似乎終於想起,自己一身本事得自於誰的傳授。

小小的屋子裏,忽然響起了嗚嗚的風聲。

葉昊陽身上帶傷,搖搖晃晃回來血水幾乎滴落一路,本就虛弱,很快感到不支。就在他胸悶眼花感覺難以支撐的時候,一聲輕輕呼喊解救了他。

“爹……”

輕微,帶著哽咽。

屋內的風聲戛然而止。

葉昊陽一屁股蹲坐在地上,大口喘氣。

葉朗山回頭,見勉強坐起身的兒媳望著他,眼神裏帶著哀求。葉朗山嘴角動了動,實在不想再給這苦命的孩子委屈受。伸手入懷摸出一個紅布塞子小瓶,扔給葉昊陽,道:“把身上的髒東西擦幹淨,自己塗上。”

手上握著傷藥,臉色發白的葉昊陽看看老爺子,奈何葉朗山隻給了他一個脊梁骨,看來真是動了氣。又看看自己媳婦,陳呈呈衝他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