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璿挺不樂意,他難得想去一個地方,卻被沈沉昕拿父皇來壓。
當然他很聰明,不會現在就說出來。
下船的時候殷璿一溜煙就不見了蹤影,待單樅和白若溪帶著阿琿上路的時候,他又在官道上抱著劍故作路人甲的模樣出現了。
單樅瞧他一臉“我隻是路過”的樣子,捧著肚子直笑:“你以為沈沉昕不知道?”
殷璿泄了氣,肩膀險些垮下來,但背依舊挺得筆直,挑了挑眉毛,表示毫無興趣。
阿琿卻很高興,伸手招呼他一起走。殷璿別扭了一下,還是騎著馬和阿琿並肩同行。
到了黃山腳下,四人棄馬攀登。古來此地就以奇峰峻嶺著稱,曆經千難萬險到達峰頂的瞬間,為那壯麗秀美的風景所折服,這種感覺令人深深著迷。
過了紫雲峰,邊上就是青鸞峰。阿琿像是魚兒回到了水裏,異常歡快,手裏捧著荷葉包的燒雞,一蹦三跳地喚著師父,腳下的險石在他眼裏也不是什麼阻礙了。
“死小子,叫什麼叫!”繞過一塊衝天巨石,後麵的樹叢裏突然發出聲音,直把單樅三人唬了一跳。
阿琿倒沒嚇著,笑嘻嘻地湊過去:“師父,徒弟回來了。”
三人忙過去見禮,單樅道:“多年未見陳老先生,筋骨還那麼健朗。”
老陳套著一件大袍子,頗有仙風道骨的樣子在,隻是頭發濕漉漉的,還頂著一條毛巾。眾人看邊上那個溫泉潭子,明白了一二。
他擺了擺手:“老夫這裏過習慣了,那裏談得上健朗。”說著就趿著木屐慢悠悠往那邊的木屋走。
殷璿瞧著他的背影,情不自禁念出聲來:“謝公宿處今尚在,淥水蕩漾清猿啼。”
老陳轉過身來,瞅了殷璿一眼,尤自點了點頭:“比你爹強。”
殷璿覺得嗓子眼有點幹,不知道這是表揚還是批評,但至少阿琿的師父沒討厭自己,可是……他暗自揉了揉臉,為什麼人人都認識自己,可自己偏偏不認識他們?
在他還在糾結的時候,眾人已經走遠了,殷璿回過神來連忙追了上去。
此時日暮西沉,平原上夕陽的景象在這裏又是一番氣象。腳下是萬裏無邊際的雲海,金紅色的霞光映襯著雲海,顯出另一種的壯美來,猶如佛祖口誦經卷,寶相莊嚴;又如仙女舞袖飛天,舒卷肆意。
阿琿帶著殷璿往後山的溫泉泉眼去,單樅和白若溪則跟著老陳。
老陳手中拈著三支香,緩緩朝著日出處敬拜,然後將香插在香爐裏,自己背著手一動不動地站著,不知在看什麼。他的身後拖下長長的一道影子,令人感到無限滄桑。
他淡淡地歎了口氣,也不回過頭,隻是道:“天地自有命數,不可違逆。阿琿他年紀小自是不明白,你們兩個怎麼也跟來胡鬧。”
白若溪素來不怎麼說話,此時也隻是無言。
單樅搖搖頭,道:“這道理晚輩如何不知,如何不懂。隻是阿琿一片赤子之心,將先生視為唯一的親人,晚輩不忍心傷了他的心。”
老陳道:“阿琿自繈褓起就由我養大,他看著機靈明白事理,卻是個一根筋。好在有些事情他也想轉過來,原本不必我掛憂,可今日見到殷逸家的小子,又讓人放不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