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之四(1 / 2)

兩串鞭炮放過,這艘算不上大但算得上結實的船就出了海。

掌舵的是信得過的船幫小頭,東海邊上沒遛過十次,九次也是有的。

去嵊泗洲還是幾年前的事情,記得不是很分明,但大致方位是沒錯,加上掌舵的精通海圖,倒也不急。待海船慢悠悠行到嵊泗洲的時候,已經是一天後的中午。

海船繞著嵊泗洲轉了半圈,單樅瞅著星羅密布的小島,有些糊塗。白若溪記性好,仔細一瞧就找到了那個島子。

船尋到水淺的地方拋下錨,停在海麵上。

小島不大,一側是渾圓的海石,另一側則是懸崖峭壁,最下麵像梯田那樣一層一層疊滿了白色石頭,上麵密密麻麻滿是窟窿,和盒子裏那塊石頭一模一樣。

白若溪指著那兒道:“這就是七明芝,但還沒到時辰,要看還得等晚上。”

於是當下散開,單樅找了掌舵的一起撒網捕魚,白若溪和沈沉昕在屋裏相對而坐,喝著茶,就是不吭聲。

阿琿站在甲板上一動不動,仿佛魂魄出了竅似的,定定地眺望著懸崖。

殷璿瞧在眼裏,總有種阿琿腦袋上的耳朵都耷拉下來的錯覺。他在肚子裏打了不少腹稿,各種安慰之辭都搗鼓了一通,可站在這人邊上,竟是一句都說不出來。

最後殷璿無言地伸出手來,拍了拍阿琿的肩。

“我自小是師父養大的,我不想看著師父離開我。”阿琿悶悶地說,“可師傅說人總是要走的,不讓我瞎操心。”

殷璿張了張嘴,欲言又止,終於還是說了一句:“還有我。”

阿琿沉浸在自己的回憶裏,沒應聲。

殷璿心裏鬧得慌,惦記著阿琿到底聽沒聽到。他想了想,從懷裏掏出一塊羊脂玉佩來,遞給阿琿道:“這個給你,以後你哪怕交了許多朋友,也要記得我。”

阿琿愣了一下,旋即露出會心的笑來:“你是我唯一的好朋友。”

此言一出,殷璿心裏暖暖的,平靜了許多,也沒之前那麼鬧騰了。

阿琿接過玉佩,見玉佩上是連綿的從雲龍紋環繞著一個“璿”字,不由“咦”了一聲,道:“這個倒是和我的那個有些相像,我師父說我的繈褓裏就有這個。”說著從懷裏也掏出一塊玉佩,雖沒羊脂玉那麼細膩,也是好玉,上麵是連迭的從雲卷草紋。

殷璿見了,心下不由一驚,道:“這是你小時候就有的嗎?”

阿琿道:“我的名字就是從這玉佩上麵來的。師父說天命所向,既然被爹娘棄了,定是有什麼原因或者難言之隱,總之活著就挺好。”他笑了笑,遞給殷璿,“我也知道這塊玉和我身世有關,但真的知道了身世又如何,現在這樣的日子很不錯。所以這個你拿著,你的給了我,權當作相互交換。”

殷璿收了玉佩,摸了摸,忙貼身藏好,正要說什麼,那邊響起單樅招呼吃飯的聲音,隻得咽下去,和阿琿一起去艙裏。

在海上這一日來三餐吃的都是海物,單樅怕有人吃了腸胃不適應,特特帶上一罐泡了十五年的楊梅酒來。

殷璿心裏嘀咕著怎麼拿個東西都抵得上自己的年紀,又見這楊梅酒色如琉璃琥珀,果香混著酒香撲鼻而來,正被倒入玻璃大盅裏兌開,那酒如糖漿般淌出來,仿佛是小攤上的飴糖漿,瞅著總覺得下一刻就能拉成糖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