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相泯(2 / 2)

殷逸覺得光是這幾日的事情就讓自己腦子犯疼,抿了一口茶,揮手讓宮女太監都下去,頓時偌大的宮殿裏顯得空空蕩蕩,有些莫名的寂寞。他微微側頭,道:“你在吧?”

“其實我原該不在。”沈沉昕走出來,看著他,慢慢道。

殷逸望著他,低著頭也不知在想什麼,良久才抬頭,自己從一側拿起鬥篷,道:“隨朕出去走走。”

聽到“朕”這個字,沈沉昕的眉毛微挑,但殷逸背著他沒發覺,他自嘲地一笑,一如往常般不緊不慢地走了出去。

兩人一前一後,走了半晌,最後殷逸停在了一處高台下,抬頭看著這座漢白玉砌的高台,道:“這是前朝亡國之帝所建的飲露台,這座高台離宮外市井最近,據說在上麵奏樂起舞時若身處市井,會有恍若聽到仙樂的感覺。”

沈沉昕道:“難道他沒想過刺客會從這裏進入宮中嗎?”

殷逸道:“根本不可能,因為從這裏眺望市井街坊容易,但從宮外看此處,卻是高然聳立,遙不可及。”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殷逸邁開步子登上飲露台,沈沉昕緊隨其後。登高遠望,棋盤般的街道盡入眼簾,若是輕功上佳之人從這裏躍下,隱入宮外,也是極容易的。

沈沉昕刹那間明白了殷逸的意思,心裏突然一片空白,死死地看向殷逸。

“有的時候想下手又沒了主意下手。”殷逸淡淡道,“朕其實不是個好人,也不是個稱職的帝王,你我都清楚。”他頓了頓,又道,“珍重。”

高台上的風吹起黑錦金龍紋的鬥篷,那連綿的萬字一圈一圈往下蔓延。殷逸隻覺得臉上凍僵了一片,連眼眶都酸澀了,合一合也沒多少力氣。

他努力抬起手,收緊領口,轉身平靜地往高台下走去。

“殷逸!”風中,響起那個人的呼喊聲。

他的身形定了定,然後毅然決然地邁開了步子,比往常走得急些。

再見了,沈沉昕。

沈沉昕張了張嘴,風呼啦啦地灌著他的牙,生疼,鼻子很酸,眼睛被風吹得睜不開。

他終究隻是站在那裏,再沒有其他動作。

風小了,風止了,這一季也就完了。

單樅覺得身體有些飄,眼前隱隱綽綽出現了一個人影,青衫一襲,走近了,卻是老爹,他欣喜地叫出聲:“爹!”

老爹朝著他微笑,但不言語,身後又有一個人走出來,單樅原以為是娘,再仔細一看,是個男的,眉眼看著很熟,瞄到那人腰間的玉佩,方才猛然想起,不正是年輕時候的那個二伯麼!他張了張嘴,竟沒發出聲來,心下有些著急,老爹和二伯兩人朝自己點點頭,然後相攜轉身飄遠了。

單樅急急呼喊道:“爹!”腳下一滑,眼前一黑,再睜開時卻看到白若溪的臉,摸了摸自己的額,手上涼的很,原來是個夢。

“怎麼了?”白若溪問道,“睡得不□□穩。”

“夢到我爹了。”單樅浮起一個笑,道,“什麼時辰了,覺得肚子有些餓。”

白若溪道:“也是晚上了,我讓小二留了飯。”

“那極好,待會兒下去熱熱吃了。”單樅起身道。

“嗯。”白若溪輕輕點頭,兩人相視一笑,一如冬日暖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