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樅正想問怎麼回事,耳邊的風忽地猛烈起來,白若溪暗道一聲“告辭”,將紙塞進單樅手裏,一個回身,人就不見了。他張口想喚,嗓子似乎被風倒灌了,再低頭看手裏,竟是張五十兩的銀票。
剛思忖著這五十兩銀票是收還是不收,眼前一個白影,直把單樅的眼睛轉花了,那小娃娃卻更加歡喜地咿呀咿呀叫起來。他揉了揉眼,看清來人,不由奇道:“難不成今夜果真良辰,沈公子也來此賞月?真是好雅興”
沈沉昕一身白衣,琅邪冠套不住被風吹的肆意的頭發,在深山老林裏倒是像個修煉成仙的妖精。他笑眯眯道:“真是明月何處不相逢,單兄也是好雅興。”
單樅斂了笑意,正色道:“還不還錢來。”
沈沉昕疑道:“單兄怎麼回事?上次在下可是付了十五兩銀子喝了一杯茶啊。”
“我爹傳給我的祖宅不單值十五兩銀子吧?”他豁了出去,定是要討個明白說法。
沈沉昕笑道:“單兄不愧是生意人,這本賬倒是清楚的很。隻是……”他負手望天,“這裏隻有你我,賬可難算清啊。”
單樅摟住了懷裏的娃娃,道:“沈公子自然也是知道生意人為了錢可是不怕死,更何況這裏是三個人,而不是兩個。”
沈沉昕的眼停在小娃娃身上,轉了幾圈,道:“不妨我們做個好生意,你把孩子給我,我給你宅子錢。”
“拿著小孩兒做生意可真是沒良心。”單樅鼓起勇氣要錢,現在已然有些超乎生死了,淡定道,“再說,若將小孩兒給你,我還難保今晚和他一塊兒相會閻王爺。”
沈沉昕頷首道:“這倒是,不過看在若溪的麵子上,我擔保不動你。”
聽到他稱呼白若溪如此親密,單樅心裏很不是滋味,又聞他繼續道:“這個小孩兒我對天起誓,絕不會傷到分毫,你可信了?”
“這個孩子難不成身份金貴,你想動也動不得?”單樅抓住把柄,問道。
沈沉昕微微一笑:“單兄,世上有些事,太好奇是不妥當的。”又遞給他幾張紙,“這是五張一百兩的銀票,足夠兩套祖宅了。”
單樅正色道:“我雖然是個生意人,但不屬於自己錢絕不會收。”便抽出三張還給他。
沈沉昕大笑:“單兄好氣節,將來你若為皇商,必定是天下之福澤。”
不等單樅反應過來,他搶手抱過娃娃,娃娃親熱地抓緊他的白衣裳,留下好大一灘口水,咯咯直笑。
“告辭。”話音剛落,沈沉昕的人影連帶小娃娃也消失了。
單樅莫名其妙地看著左手的五十兩,右手的二百兩,決定全都收下,整了整包袱,回去繼續睡。
沈沉昕抱著娃娃很快來到官道上,早有一輛馬車相待,七門主握著韁繩候在邊上,見他過來,忙拜道:“護法辛苦。”
“確實是辛苦。”沈沉昕笑了笑,“白若溪的半根毛都沒抓到,好在收回了好東西。”
七門主看著那娃娃,疑道:“這孩子是?”
“當今聖上第三子,洛清王之獨子。”沈沉昕道,“洛清王殷逸對此子疼愛如珍寶,適逢皇帝沉屙,可不是個玄教滲入的好機會麼。烏山綠林劫持回家省親的洛清王側妃,側妃喪命,我趁亂奪走小世子,想借此做個人情,不料與白若溪相遇,被他奪了去。白若溪又被王府暗衛盯上,兜兜轉轉,還不回了我的手上。”
七門主笑道:“恭喜護法,真乃機緣巧合,得來全不費工夫。”
沈沉昕道:“哪裏不費工夫,還不是被詐了二百兩銀子去。”他微笑著低頭看著小世子,“不過這筆生意還算是劃算,若事成,賺得可不止這點。”
小世子不知何時進入了夢鄉,口水又糊了他一袖子,沈沉昕卻不嫌棄,上了馬車,道:“走吧。”
七門主提起韁繩,問道:“可是去洛清王府?”
“非也。”他自信道,“去他封地即可。”
馬車嘎嘎嘎地向前行,很快,官道上什麼也沒有了,月半星稀,明日還有旅人要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