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陽候隻是托住了他的後頸,兩人便糾纏在一起,從此萬劫不複。
“易陽候。”杜染梅在他耳邊說道,“以後,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從此各不相關。”
“再見。”杜染梅一抹笑容更深,卻放開了他,往後退了一步,兩人卻像隔了一天一地的距離,永遠都邁不過去。
“染梅……”易陽候在這頭呢喃。
“再見。”
這一次,杜染梅連頭都沒有回,直接就走出了街口。
易陽候兀地站在拐角處,燈光昏暗,眼睛像蒙上了一層霧般,終究看不清楚杜染梅的身影。
杜染梅不喜歡男人,這輩子都不會喜歡上。
“杜黎!你能不能再送我一塊懷表?”易陽候向著杜染梅的背影,忽然撕心裂肺地大喊道。
杜染梅停下了腳步,他卻沒有轉頭,長衫青褂,與他的人一樣寂寥,他撂下了一句:“好。”
易陽候在想,原來由得到再失去隻需要一瞬間。
杜染梅是個說到做到的人,才過去了兩天,就給他親自送來的一隻懷表。
鍍金的懷表,簡約而精致。
易陽候非要拉著他到照相館,說是要留下一張合照。
杜染梅輕歎了一聲,沒有拒絕,撩起長衫,便邁進了照相館裏。
照相館的老板戴著一副老式眼鏡,他抹了抹桌麵,才問道:“兩位先生是要照相?”
“是。”
“好,且等等。”
老板用布擦擦手,然後擺弄起那台巨大的照相機,上麵的大燈罩沾滿了灰塵,顯得古老而滄桑。
……
杜染梅與易陽候就坐在了椅子上,一個青衫長衣,一個西裝筆挺。
易陽候拿著那塊懷表,緊緊地握住,依然有些發熱,他望著杜染梅的側臉,又想起在巷口的那個吻,突然喉頭發緊。
杜染梅身板很直,個子還要比他稍高一些,一點都看不出演戲時的女子媚意。
“右邊那位先生,可以笑一笑。”
杜染梅聽罷,勾起了一抹笑容,易陽候不知道他是在演戲還是發自內心的笑,他入戲太深,連人生都分不出真假。
連續拉了幾次閃光燈,總算把照片拍完。
易陽候將懷表輕輕地放入口袋,然後問道:“老板,什麼時候可以拿到照片?”
“哦……”老板拖長了聲音,然後翻開了賬本,在上麵寫寫畫畫,然後才抬頭答道:“五天後吧。”
杜染梅卻徑自走出了照相館,他這一次沒有說再見。
他叫了一輛黃包車,然後坐上。
易陽候再一次望著他遠去的背影,總覺得,這幾年的糾纏,就要結束了。
雖說這樣,可心裏還是舍不得……他緊緊握住那塊懷表,卻突然又珍而重之地撫著它,原來到最後,他最愛的人留給他的東西不過就是一塊懷表。
杜染梅坐在黃包車上,些許顛簸的路途,從越秀一直到西關。
他闔上了眼眸,為了那塊懷表,他甚至問戲班老板借了錢,他什麼都不能給他,除了這塊表。
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
如果你是女人,我一早娶你回家,也不管你是否在大富之家,大不了天涯漂泊。
可是你不是。
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