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很多人都會傷感的時候,我也會獨自一個人感受那些濃濃的悲涼,但是我始終還是相信終有一天我們會等到那一起的時光……
明天正月初六,開學。
我坐在火車上,耳邊是火車飛馳掠過的皚皚白雪。媽媽昨晚看電視,看到正在表演街舞的少年,轉過頭來直直的盯著我問,在中啊,那個會跳舞的小孩怎麼不來了?她的眼神閃著光,我卻因為這話愣在那裏。
”他啊,他直接坐火車回去的……”媽媽的眼神黯淡下去,接著又轉頭看電視去了。我看著她渙散的眼神,挨她近一些坐過去,握著她的手說:“媽媽,下次我帶他來看你怎麼樣?你喜歡他吧,嗬嗬……”
媽媽你喜歡他吧,嗬嗬,我也是……喜歡他。
正月初五,1月26號。我的生日。
提著包隨著人群出了站,就看到李宸站在出站口東張西望。見了我,興高采烈地跑過來,接過包,說:“在中哥,今天你生日啊,我媽媽說要你去我家吃蛋糕。”
“啊?”我站在原地張大著嘴巴,呆掉,”吃……蛋糕?”
後麵出站的人熙熙攘攘,時不時地碰到我。李宸把我拉一邊,“先過來再說。”他衝著幾米外穿西裝的人揮了揮手,那人快跑走上前恭恭敬敬地喊了聲:“少爺。”
“把在中哥的東西拿過去,放車上。”說完李宸手裏的包就被那個男人拿走了。我站在旁邊有些局促,總覺得和這樣的李宸站在一塊有些不自在。
“去吧,嗯,在中哥,去吧,我都和媽媽說好了。”李宸眨著眼睛,像個小孩子一樣搖著我的手臂跟我撒嬌。
“呃,說好了啊?是不是不去很沒有禮貌?”我自己並不願意與人多接觸,加上一直聽說富人家很多規矩,有些不知所措。
“嗯嗯!不去就很沒禮貌啦,說不定媽媽還會怪我不會招待朋友,所以啊,哥……”李宸的眼神明亮,言語沒有半點矯情,“你就來吧,吃過晚飯就回學校,好吧?”
“好,好吧……”想到李宸會被媽媽罵,我就隻能答應下來了。
“太好啦,哈哈……起駕!”李宸拉著我往車子那邊走,高興得像個小孩兒。
李宸的媽媽美麗端莊,舉手投足都是大家閨秀的風範;爸爸坐在長桌子的一頭,渾身上下都是威嚴之氣,但卻總是笑嗬嗬的,很親切。每一道菜我還沒吃幾口就被撤掉了,然後換下一輪的菜,等到正餐結束,已經過了很久很久。
李宸拿著打火機要點蠟燭,被爸爸拿走了。我坐在沙發一旁,看著李爸爸被燭光映紅的側臉,還有細心點蠟燭的神情,不自覺的眼眶酸脹。爸爸,你有多少年沒在我身邊了呢,是不是你現在已經在給別的孩子過生日了呢……
熱熱鬧鬧地吃完了蛋糕,時間就很晚了。和李家告了別,李宸媽媽一直招呼著說要我再來玩。剛走出大門,就看到李宸匆匆地跑出來,手裏的鑰匙隨著他的奔跑叮當作響。
“其實啊,本來今天昌瑉他們我也請了,但是昌瑉要晚上8點才到火車站,俊秀一家去了外婆家明早才回來……”李宸和我並肩出了小區的門,邊走邊說。
“李宸啊,今晚謝謝你。”我雙手插在大衣的口袋裏,看見天空的星星閃得越來越弱。
“在中哥,我送你禮物吧,你要什麼?”李宸指著路邊的一家花店,笑嘻嘻地問我。
“啊,禮物?今晚就夠麻煩了。”以前隻有媽媽會問我要什麼禮物,但是這些年我也不再期待,是連想也不敢想了。順著李宸手指的方向,我看到那些鮮花朵朵嬌美,開得恰到好處。
“在中哥,你說啊,我可是從來沒送男孩子花,哈哈……”李宸在旁邊笑得開懷,卻不知道我看到角落的那些明黃,從心底翻江倒海般地湧上來的酸澀和苦悶。
“那就給我買向日葵,李宸給哥買那向日葵吧……”我苦笑著指指那些花。
李宸把那些花碩塞到我懷裏,不放心地問,“哥,你沒事吧?”
“沒事,就是風太大了。你回去吧,還說回學校,書包都不拿回哪門子學校啊?你哪次不是早上直接去上課的,真實的……”我抱著那一捧花,低著頭,輕輕地踢了李宸一腳,“趕緊回去,別讓阿姨擔心,我自己打車回學校就好了。”
“哥,你真狠心啊,早知道不出來送你了……”李宸故作委屈地衝著我扁了扁嘴。
“得了啊,回去吧……”回去吧,快回去吧,不然我真的不敢保證下一秒鍾我會不會哭出來……
我的包掛在胳膊上,手裏抱著那些向日葵,走在刮著風的大街上。看著夜裏行行□□的路人時不時地側目,像欣賞小醜一樣欣賞我,我抽了抽嘴角,有些自嘲。
隱去了燦爛繁星黑色的幕布,終於灑下了鵝毛般的大雪。坐在天橋的台階上,看著漸漸稀少的腳步和不斷晃過來的汽車燈光,終於忍不住掉下淚來。
我的18歲生日,我又長大了一歲……
“允浩啊,我說我生日會開心的吧,我真的開心了。李宸的爸爸媽媽真好,還和我一起吃蛋糕,李宸那小子啊,送了我這麼多花,肯定花了他很多錢……”我擦了一下眼睛,絮絮地說:“沒事,誰要他那麼有錢……”
“允浩啊,要是你送我該多好啊,你不在我身邊……嗬嗬,有什麼啊,反正你在我心裏嘛……”伸手把花紙上的雪撫掉,我覺得那黃色的花瓣仿佛在伸展,變得越來越模糊了,“我啊,很自私吧,把你害成這樣,還抱著你不鬆手……”
“我多貪心啊,把你當成太陽,想一輩子向著你的方向生,可是有哪一朵向日葵這麼的不明媚啊……允呐,我想你了……”我蜷了蜷身子,靠在樓梯欄杆上。
人聲漸漸安靜,車子越來越少,路燈在飛舞的雪花中間發出昏黃的光,照在路麵上,顯得那麼的浪漫。但是那些走過的一對對,卻不能算上我們。
“我是不是很壞?”旁邊一個乞討的老人看著我的時候,我含著眼淚問他。
那個老人連忙衝我擺手,發出咿咿呀呀的聲音,接著指了指自己的喉嚨。我明白了,他不能講話,我又何苦問他。我抱著膝蓋,把頭埋下去,泣不成聲。
金在中,你該怎麼辦?
鄭允浩,我們怎麼辦……
恍恍惚惚地進了宿舍樓,頭發和大衣上的雪因為室內的溫度漸漸融開來,化成了水。打開宿舍的門,借著走廊的燈光,我看見昌瑉的大包還有好幾個超市袋子躺在地上,桌上的礦泉水瓶裏插著一隻向日葵……我把包扔到地上,打開燈,大步跨過去看到桌上除了那朵不怎麼鮮活的葵花還有一封信。信封上是允浩的筆跡,我認得。
“呀,你終於回來了啊?你跑哪裏去了?!”昌瑉的聲音在背後響起,嚇了我一跳。
“啊?哦,沒幹嘛……”我轉頭看到昌瑉已經進了宿舍,衣服上還有沒有融掉的雪。
“我從火車站回來就在你們宿舍等著了,等了兩個多小時,你也不看看現在幾點了?你要是出了點事……”昌瑉把凳子拉過來一屁股坐下,小聲地嘟囔:“我死都不知道怎麼死……”
“對不起,我去李宸家了……”不知從何時開始,昌瑉越來越像大人,而我在他旁邊卻總是像個小孩子。
“得了吧,我剛才還給李宸打電話了呢,人家說你早回來了……還有啊,允浩哥還給他打電話呢,以為他在宿舍,幸虧人家李宸機靈……”昌瑉邊撕零食的袋子,邊說:“餓死我了。”
“啊,對了,那是某人送的,真是的,美其名曰說他送,去買的時候才發現沒帶錢……真摳門!”昌瑉話音剛落,房間就黑了,宿舍熄燈時間到了,“嚇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