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道傷疤是我給的,但是我想把那個完好的和我同樣喜歡向日葵的鄭允浩留下來,而不是遺忘在飛馳的時間軌道裏。
想到這,我終於抬起手腕,開始細細地打輪廓……
今天又輪到我們值日了。我老早爬起來,小心下地尋著了拖鞋,拿了臉盆去洗漱。走廊裏安安靜靜的,拖鞋啪嗒啪嗒的響。到了水房,才發現太陽還沒出來。
嘩……我伸手去接水,哇靠,12月果然涼!
洗好了臉,擦幹後習慣的用手去摸了摸左耳的耳釘,哎,果然還是有些腫了,捏著的時候火辣辣的疼。收拾好洗漱用品,我邊往宿舍走邊想是不是要去拿酒精棉擦一下……
穿過小操場的時候,風帶著涼意吹過來,我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真冷啊!
開了教室的燈,開始掃地、拖地、擦講台、擦黑板……一個人做完兩個人的活,果然很累,呼!
我拿起課本,開始彌補因為畫畫而耽誤的晚自習“K書”時間。
“在中,你又做好啦……”鄭允浩一手拎著書包,一手摸著後腦勺。
“嗯,反正我來的早嘛。”我說完就迅速低下頭看我的書,“也不累…..”
“我下次一定要早些起來,不能總讓在中替我做值日呢……”我用眼角瞥見鄭允浩把書包扔在桌上,嘟著嘴,仿佛特不情願又像在保證的樣子,撲哧一聲樂了出來。
允浩聽見笑聲轉過頭來看我,我迅速管理好表情,假裝認真看書。
中午的時候去醫務室成功“騙取”了幾塊酒精棉,因為怕被說違反校規,我和校醫撒謊說是同學有些小發燒用來退燒的。呼呼,善意的謊言,善意的謊言……
回到宿舍,我對著鏡子把那個耳釘摘了下來,帶著血水的耳釘終於脫離耳朵的時候,疼得我嘴角抽搐了兩下。我撕開酒精棉的包裝,摸著耳垂輕輕地擦著。
透過鏡子,我看見鄭允浩坐在寫字台那裏,左手拿著勺子戳著飯盒裏的牛肉炒飯,時不時朝我這個方向看。
“在中,疼嗎?”身後傳來他詢問的聲音,在我聽來卻透著淡淡的傷感,一定是錯覺。
“還好啊……”疼,怎麼會不疼?“那也沒你疼吧……”後一句話聲音很小,我想他是不會聽到的。
“允浩啊……你……”我一邊轉身一邊講,但是當我看在站在門外的沈昌瑉的時候,我的話生生地咽了回去。
“昌瑉,你來啦。”鄭允浩站起身來,向門外走。
我坐在那兒,忽然緊張得手腳都不知道該怎麼放,隻能局促不安地摸著耳朵,從鏡子裏看著他們倆。
“呀!鄭允浩,你個BT壓!這向日葵都把水喝光了,你還放在這,你,你真是……”沈昌瑉大跨步上去抱起那個裝向日葵的瓶子,對著允浩就是一頓“機槍掃射”。
鄭允浩一個箭步衝上去奪回那個瓶子,緊緊地摟在懷裏像是稀世珍寶一般,嘴裏還不忘念叨:“你看它們不是好好的嘛!奇怪了,水去哪裏了?”
我愣在了那裏——起初的5秒是因為沈昌瑉進了我們宿舍,後麵的5秒則是因為昌瑉的那句:“呐,你以後不能送花給這種人的!你要知道,他當年可是被自己熏死也不會洗襪子的人啊……”
“呀,你幹嘛打我?鄭允浩!啊……我錯了!……允浩哥,哥,哥,別打了……”
我和昌瑉,這就應該算作是化幹戈為玉帛了吧……
老師一直說快期末考試了,讓我們緊張點。那幅畫卻花了我幾個體育課和晚自習,因為自己的水平有限,始終處理不好明暗,畫了一幅又一幅,總是覺得不對。直到我最後一張素描紙用沒了,從頭翻閱的時候,才發現,這一時之意除了令自己對自己的功力覺得諷刺之外,並無他用。
我把所有的素描紙一股腦地都塞進了箱子裏,抱著往宿舍走。
晚自習的鈴聲響了,為了不和一堆人“湊熱鬧”,我加快了腳步。走到宿舍樓下的時候,看見程子修倚著牆站在那裏,混在昏黃的燈光裏看不清表情。看見我,他幾步上前,不露情緒地說:“在中,你回來啦。”我抱著箱子低著頭,從他旁邊快速地走了過去。
還沒進樓道,就聽到他悠悠地說:“在中,我真的忘不了。如果你能忘,為什麼還要去畫室呢?”
我背對著他,不知該如何作答,隻能沉默。他是美術老師啊,一丁點的顏料味他都能聞出來吧,是美術老師應該也會偶爾去畫室走走吧……
沉默,直到他上來拽我的胳膊。我用盡力氣甩開來,懷裏的箱子掉下去被踢翻了,畫紙散了一地。
“在中,你畫了素描?!你不是‘討厭’嗎?這是誰?!”黑暗裏隻能看到那些白色紙上模糊地黑白人物輪廓,沒有顏色,亦看不清楚是什麼。
程子修想彎腰檢,被我用力一推,“咣”地一下撞到樓道的門上。估計他沒想到我會有這麼大的反應,扶住牆愣愣地看著,我手忙腳亂地把那些畫紙撿起來往箱子裏塞。
“金在中,你又沒晚自習,幹嘛去了?”沈昌瑉!也許是我們在“鬥”的時候什麼都沒注意,我重新抱起箱子的時候,才看見鄭允浩和沈昌瑉已經站在門外麵,他們身後陸續走來成堆的學生。
“啊?沒幹嘛……”我看著他們走上前來,允浩的視線在我和程自修之間來回地流轉,神情有些奇怪。
“程老師,再見!”我故意加重那三個字,轉身跑進樓道。
允浩和昌瑉還站在那兒,“呀,你們倆還不回宿舍!”我心裏其實很緊張,但是嘴上還是要逞一下能的。
聽到我喊他們,他們倆屁顛屁顛地跟了上來,還不忘問問:“那是誰啊,剛才怎麼了啊?”
“哦,一個老師,不小心撞一塊了。”撒謊會成習慣的。
回了宿舍,剛用寬的透明膠帶封好了箱子,俊秀他們就回來了。我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忽然,有種不明所以的重獲新生的感覺。
由於我和昌瑉和好了,現在宿舍是萬裏無雲一片晴,氣氛融洽了不停。期末考試匆匆地來,我們是水來土淹兵來將當。
成績出來,我是學年第二,昌瑉是第一,俊秀哥倆都是前二十,李宸比中考的成績進步了100名。唯一讓我不能理解的就是鄭允浩那廝,平時幾乎不見得他學習,竟然考了年級第九!因為這麼好的成績,李宸的爸爸特意請我們兩個宿舍去KTV大大地得瑟了一回。
寒假來臨。原本以為可以安心地休息幾天了,我卻並沒有過上一個好年。
媽媽離婚了。
整個春節我一直陪著她,卻不見她笑過一次。這是我一直不能明白的愛情,為什麼受了傷卻仍舊無法忘記,還要死命地去想念?
如果可以,我才不要去愛!免得被背叛、被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