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寶她爹曾經說過,當你打算說別人壞話的時候,一定要充分觀察好形式,仔細注意周圍的環境,甚至風向,永遠記得隔牆有耳這句話。七寶此時此刻就深刻體會到了這一點的重要性。
看著房簷下那道斜倚在樹下,笑得一臉秋風霽月的男子身影,七寶呐呐低語了一句,爹,我對不起你。然後有些僵硬的抻了抻嘴角,想對鳳九打聲招呼。隻是,那張好看的臉上此時溫柔的近乎慈祥的表情又著實令她膽寒。
那話在嘴邊晃啊晃的,最後就成了有些結巴的“額,那個,鳳,鳳。。。”
鳳九勾了勾嘴角,狹長的鳳目溫柔的看著她,柔聲道:“我不叫鳳鳳,或者,你更歡喜叫我,小氣的鳳九。”七寶連忙擺手一邊說著不是,一邊想從房上下去跟他解釋,卻見小太歲已然抬腳往自己房間走了。
聽到她喚他,似乎想起了什麼一般,突然頓住。就這麼不遠不近的抬著頭看她,七寶想,這定然是在等她認錯呢,剛要張口,卻見到鳳九早轉了臉,一臉無辜的對身旁的淩雀說:“把那個撤了吧,七寶說她不需要。”
直到他的身影就這麼在廊下消失,七寶都沒能從那句話中反應過什麼來。直到淩雀從房下路過,對著她的方向有些歉意的晃了晃手裏的梯子才驚覺,鳳九說的那個東西,居然是自己上來的時候用的梯子。
一時隻覺無語問蒼天,沒了梯子她還怎麼下去啊!鳳九這招也太狠了吧。七寶這些天都在琢磨如何讓鮮花老嫗救治無話的事,壓根就把靈力被封的事情給忘了,一直都沒想起來讓無話解開。
而且自己身邊又大都是這些大神級別的人物,莫說是不可能有什麼危險,就是真有,就她那點三腳貓的功夫也根本起不到什麼作用,所以這事就一直這麼被她給拋到腦袋後去了。
她剛剛上房頂還是爬上來的呢,如今隻能感歎時運不濟,又後悔自己沒事裝什麼文人雅士,那些憂傷小感慨往哪發泄不好,不上山,不上樹,非上房。又覺得今天這事少梓也脫不了幹係,那話就是他誘導著自己說的。
感歎完多災多難的人生之後,七寶認命的垂下頭,打算從房簷邊上順下去。畢竟現在夜半無人,吵醒大家隻為下個房簷實在是說不過去。
她記得,上來的時候好像還看到那簷下有個裝飾用的鏤空插花。至少仗著自己練過武的身子,借力使力還不至於摔不成什麼樣子的。
背著身子用小手抓穩房上的磚瓦,一點點的往下爬,及至簷角的時候,果然腳下踢到了一塊木質的東西。七寶心下竊喜了一下,心道果然自己記得不錯,正想著就勢使力,腳下輕點下時,突然聽到一個粗嘎的聲音喊道:“七寶!你在玩什麼呢,加我一個。”
這個聲音是,圖翠花!!七寶剛想回身說:“啾啾,我沒玩,你別過來”就被身上突如其來撲過來的重物連人帶瓦的扯了下來。那下墜的速度因為重量的原因幾乎隻用了眨眼的時間,七寶隻來得及護住頭臉。
啾啾一屁股坐到地上卻沒覺出疼來,又左右擰了擰才道:“七寶,你在哪裏呢?”良久之後,方見得自她身下伸出一隻白嫩的小手,求救似的搖了搖,壓抑著聲音道:“啾啾,麻煩你,把你的屁股從我的後腦勺上拿下去,好嗎?”
然後沈七寶就這樣,在啾啾咋咋呼呼的大叫中度過了一個如此神奇的夜晚。她想,她這定然是因為她出門時沒有看黃曆。如果看了,也許那上麵也必然會寫著,宜安睡,入殮,沐浴。忌出門,上房,嚼舌。
鮮花老嫗出場的時候,七寶等人正在院子中吃茶,那一身花花綠綠的衣服一出現,便聽到了無數茶水噴出的聲音。一堆人目瞪口呆的看著一個身著紅衣下搭綠裙,腳踩黃鞋的老婦人就這麼大剌剌的垮了進來。
那一張滿是褶皺的老臉上也不知塗了什麼,白的有如院牆,大老遠進來就泛著白光。濃黑的眉毛被青黛描的粗黑,一張紅唇大張著,好似剛吃了人肉回來的怪物。整個頭發都高高豎起,在頭頂的位置盤了鬢,滿頭滿腦的鮮花壓得她好似脖子都短了半截。
“人在哪呢?哪個說能治我的九幻?!”
七寶同她的小夥伴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還是認命的輕咳一聲,自己走上前來道:“額,您就是,鮮,鮮城主嗎?”
“什麼先城主後城主的,我沒時間跟你囉嗦那麼多,趕緊叫你們花匠出來。”
七寶第一次覺得,與人溝通原來也是需要勇氣的。但想到自己的師傅,還是壯士割腕似的一閉眼,喊道:“我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