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過了一盞茶工夫,等的心焦的寧帝終於看見駱銘軒的身影緩緩走向鳳桐殿。遠遠看去,駱銘軒的身形似乎消瘦了不少,和往日不同,今日著了一身月白色的王袍,待他走進鳳桐殿,寧帝才看清駱銘軒臉上是遮掩不住的憔悴和憂傷,雙眼紅腫,不知是由於疲累還是傷心,瞥見駱銘軒雪白的王袍上手臂位置處有點點血跡,寧帝皺起了眉頭。“不知皇上召臣弟前來有何事?”駱銘軒微微向寧帝行禮,大約是牽扯到了傷處,駱銘軒忍痛悶哼了一聲。寧帝感覺自己的神經也伴隨著駱銘軒的痛苦疼了一下,連忙站起身,似是想扶一把,但還把手收回了衣袖裏:“朕一早聽說王府走水了,情況可還好?”雖是從李全口中得知了一切,寧帝仍是裝作毫不知情一般詢問了一句。“火已經撲滅了,臣弟無什麼大礙,紓韻她...仙逝了。”駱銘軒的眼中流露出濃烈的痛苦神色,寧帝清澈澄明的雙眼卻在刹那間迸發出熊熊怒火。紓韻,紓韻,莫非駱銘軒這般無欲無求之人,竟真的深深被林紓韻吸引沉溺愛意之中?寧帝怎麼也不願相信,才短短半年之久,這兩人真就如此情意綿綿,但一切都擺在眼前,寧帝暗悔自己竟然陰差陽錯促成了這對夫妻,每次聽見駱銘軒嘴裏時時提起林紓韻,如今又親眼看見失去林紓韻後痛苦的駱銘軒,寧帝就覺得一股股怒火從內心緩緩上升。寧帝強壓下不斷上升的怒氣,仔細看了眼駱銘軒的手臂,看見那刺眼的血跡,寧帝忽然放柔了語調:“朕聽說你手臂受傷了,宣個太醫來瞧瞧吧。”正要開口吩咐侍者,駱銘軒開了口:“皇上不必多慮,臣弟隻是些許小傷,過些時日便好了。”寧帝被駱銘軒突然的一句梗在了原地,半晌沒出聲,滿室頓時沉默下來。許久,寧帝才緩緩歎出口氣,恢複了笑容:“六弟,你我之間一定要這般說話嗎?”駱銘軒也愣了一愣,寧帝自登基以來六弟這個稱呼幾乎很少說起,倒是一口一個軒王這樣刻意疏遠,駱銘軒也不在意,帝王心,海底針,對於寧帝的心思,駱銘軒始終捉摸不透,現下寧帝忽然變緩的語調和稱呼,駱銘軒不由得有些錯愕的望向寧帝。
寧帝也望著駱銘軒,眼中的神采變幻不定,成親以來駱銘軒的確改變了許多,從前那追隨在自己身上的熾熱眼神再也無法尋到,寧帝不得不承認,自己的內心是微微失望的,雖然厭惡駱銘軒對自己的愛意,可也看不慣駱銘軒和林紓韻恩恩愛愛的畫麵,況且雲妃死後,駱銘軒整個人仿佛都變了,和自己說話仍是有禮卻感覺不到溫度,一向自詡掌控一切的寧帝不禁有些害怕,他慢慢的開始看不懂駱銘軒了。見駱銘軒不說話,寧帝也不好再多說什麼,無力的擺了擺手,“罷了,你回府好好休息吧,過兩天朕派工匠把軒王府好好修繕一番。”“不必了,這王府就我一人居住,我也不喜奢華,臣弟回府稍做整理就行了。”寧帝才剛說完,駱銘軒便冷冷拒絕了。一個人?寧帝微微思索一番,才明白軒王妃林紓韻已然在火災裏喪生,思及此,寧帝又補充了一句:“朕知王妃去世你心碎神傷,待此事過去,朕再為你尋上合適的女子作為王妃。”嘴裏雖這麼說,寧帝心中卻並不這麼想,一方麵覺得駱銘軒孤獨一人好容易有了女子相伴卻遭遇此等禍事,心中是有些惋惜的,另一方麵看見駱銘軒情深意重一往情深的樣子,心中又大感不快。原想著駱銘軒聽見這句話一定會大受感動,卻從駱銘軒口中得到截然相反的答案:“多謝皇上費心,紓韻死了我心亦死,臣弟在心中發誓此生再不相娶,皇上還是不要為了臣弟耽誤了其他女子。”寧帝愣住了,半天沒從駱銘軒的話裏回過神來,似乎話鋒一轉,一切都是自己的不是了。駱銘軒顯然不想再做過多停留,說了一句“不打擾皇上了,臣弟告退”,寧帝抬眼望著駱銘軒的背影,眸色變得幽深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