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宮中太監的來報,駱銘軒沒有想象中那般開心,微微皺起了眉頭。寧帝居然破天荒請自己參加壽宴,從前寧帝的壽宴自己都是滿心歡喜去參加,可如今今非昔比,駱銘軒實在想不出寧帝邀請自己的理由。若是寧帝看見那支竹簫認為自己還另有所想,那就錯了,自己隻是開始慢慢放下一切,將屬於寧帝的東西都原物奉還,不想再欠他什麼。況且駱銘軒從來都生性淡泊,做皇子時候對皇位尚且沒有私心,對於這種喧鬧嘈雜的宴會更是避之不及,但寧帝既然開了金口,自己就不能不去。駱銘軒歎口氣,估摸著壽宴的時辰也快到了,習慣性穿戴好玄黑色王袍,站在銅鏡麵前整理一番,正要推門而出,樓淮勳搶先一步走了進來。樓淮勳上下仔細打量駱銘軒一眼,“王兄,你打算就穿這一身去參加晚宴嗎?”駱銘軒從頭到腳檢查一遍穿著,有些疑惑的搖搖頭:“有何不妥嗎?”“今日可是你皇兄的壽宴,穿一身黑衣不合適吧?”樓淮勳語氣肯定,神情是從未有過的認真。駱銘軒恍然大悟,還好樓淮勳及時提醒了自己,的確,一身黑衣去參加寧帝的壽宴,寧帝一定會認為自己故意尋他晦氣,駱銘軒一時犯了難,自己所有的王袍幾乎都是黑色,眼看壽宴時辰要到了,駱銘軒有些不知所措。“我給你準備了一套衣服,看看合不合適。”樓淮勳說著,變戲法一般拿出一件淺藍色王袍。駱銘軒吃驚的望著他,似乎是猜出駱銘軒想問什麼,樓淮勳接著說道:“我看你前幾日在精心準備賀禮,就猜到你定是會去參加你那皇兄的壽宴,便提前幾天找人訂做了這件王袍,你一直都隻穿黑色的王袍,也該適當換換顏色啦!”駱銘軒臉上閃過一絲尷尬,“淮勳,枉我還是你義兄,竟沒有你想的周到,謝謝你了。”樓淮勳調皮的笑笑,拍拍駱銘軒的肩膀:“不要說這些見外的話了,王兄早去早回。”駱銘軒點點頭,轉身走出了王府。
剛走進宮中朝堂,駱銘軒便已看見許多官員和鄰國使者早已等候在殿內,一派喧嘩,看見駱銘軒走進來,大家的目光不由得側目看向他,對他指指點點。駱銘軒皺了皺眉,看了一眼正上方,寧帝這個主角還未到場。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後,駱銘軒閉上眼睛,刻意去忽略周圍的喧鬧。不知過了多久,周圍安靜了下來,駱銘軒睜開眼,看見一身紅色龍袍的寧帝氣宇軒昂的走進大殿,太後尾隨其後,熙太妃牽著駱銘靖跟在後麵,駱銘靖一眼便瞧見了駱銘軒,興奮的要過去,熙太妃厭惡的瞪了駱銘軒一眼,硬生生拉著自己的兒子坐到了另一邊,駱銘靖頓時失落的皺了皺鼻子。麗妃牽著太子,幾個打扮花枝招展的女人滿臉帶笑跟在後麵,駱銘軒猜想應該是寧帝的寵妃。寧帝走進大殿時不經意瞟見了駱銘軒,眼中泄露出一絲驚訝,但很快便掩飾了過去,坐在了正席上。依舊是老套的模式,眾人向寧帝行過禮,說一些客套的話語,一群曼妙女子又是唱曲又是舞蹈,官員之間彼此敬酒玩樂,晚宴的氣氛漸漸恢複了熱鬧。駱銘軒咬咬牙,那該死的劇痛又開始一陣陣襲來,本就對這嘈雜的宴會沒有興趣,眼前的歌曲舞蹈此刻在自己耳中變成一道道魔咒,頭開始疼痛起來。無奈,駱銘軒拿起麵前案牘上的酒樽,一口飲盡,又給自己倒滿一杯,以此來抵禦痛感。駱銘軒的一舉一動寧帝都暗暗觀察著,宴會已開始了一個時辰,寧帝發現駱銘軒根本沒欣賞眼前的歌舞,隻一個勁埋頭喝酒,寧帝有些惱怒,早知駱銘軒如此不解風情,就不應該邀請他來參加晚宴。太後年歲過大,早已先行回寢宮歇息,那些眼巴巴希望寧帝借此臨幸的妃子也訕訕退了席,太子寧帝也吩咐李全將他送回了寢宮,宴會上除了那些官員使臣,就是他們三兄弟了。寧帝注意到聿國皇子身邊那位小公主對於這種宴會絲毫不怯場,一雙大眼睛滴溜溜到處張望,眼神時不時好奇注視著年齡相仿的駱銘靖。寧帝轉眼看見駱銘軒仍在那裏一個勁喝酒,心中莫名升起一股煩躁,走下台階來到駱銘軒身邊。駱銘靖瞧見,心裏湧起一絲緊張,站起來想過去,熙太妃抓著他的手,直接拖著他走出了大殿。駱銘軒眼神迷蒙,平日蒼白的臉染上一絲紅暈,顯然是喝了不少。“你為什麼一直喝酒?酒有這麼好喝嗎?”寧帝望著眼前意識模糊的駱銘軒,忍不住問了一句。駱銘軒沒有看清眼前之人就是寧帝,低聲笑了笑,“酒可是好東西,喝了它什麼煩惱都沒了。”說這句話的時候,駱銘軒的眼神瞬間黯淡了下去。“煩惱?”寧帝從未聽見駱銘軒有何煩惱,一時好奇問了一句。“愛上一個不該愛上的人,卻始終放不下,這不是煩惱麼?”駱銘軒已然醉的不淺,苦笑一聲,埋藏心中多年的苦悶難得泄露了出來。寧帝愣住了,從未聽說自己這個六弟有這般魂牽夢繞的心上人,即使是當皇子的時候駱銘軒也總以自己年幼為由拒絕先帝的賜婚,寧帝感覺心一下被揪了起來,追問道:“你喜歡的是誰?”駱銘軒倒也不隱瞞,雙眼眯起來,像是回憶一個很遠的故事:“從我懂事開始就一直喜歡他,他叫駱銘澈,是我的三皇兄。”說完這番話,駱銘軒又將一杯酒倒入口中,再也支撐不住倒在案牘上睡著了。寧帝聽見駱銘軒那番話後驚訝的久久沒回過神,他望著駱銘軒,心中情感洶湧翻滾,再也無法平靜下來。